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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中文 > 圣殿之俘(授权翻译/《剧院魅影 > 信任

信任

克莉丝汀  第二天我睡到很晚,但是Poco把我舔醒了,我咯咯发笑。  “天气多好啊。”我对它说道。外边雨后的树叶闪闪发光,昨晚下了整夜的倾盆大雨。  我下了床,我的希望因昨晚的音乐和湿润的泥土芬芳而焕然一新。把披巾系在肩上后,我下楼去洗澡,Poco急匆匆跟随着我,可能是为了它的早餐,它的小爪子在半途中绊到一起,在呜咽声中滚着下完了后半节楼梯。  “噢,Poco,”我柔声道,“你要小心点。”  它重新站好,对我的关心报以快活的摇尾,我笑着拍拍它的头。  “克莉丝汀?”埃里克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早安,亲爱的。”  他似乎在钢琴边打着曲谱的草稿,我走近他的时候,他放下了钢笔。为什么他还穿着正装?他没有睡衣可穿吗?之前的夜里他都没穿过……  “你为什么还穿睡衣?”他语气不善。  “因为我太喜欢了。”  “你看起来很漂亮……但是睡衣长了。”  “我知道,我会缝边的……我其实是下来洗澡的,如果可以的话……”  “可以,”他站了起来,“我为你准备。”  “噢,没事,你看起来正忙着作曲。”  他笑了,像是觉得这个想法蠢极了,“忙着为你作曲?”  看见他恢复了那种充满关爱的,更加愉快的态度,我如释重负地笑了。  “我能吗?”把他的音乐放到一边后,他问道。  “能什么?”  他不安的声音出卖了他:“吻你。”  “噢,当然。”  他抬起手来捧住我的脸,我则闭上眼睛。真是奇怪啊,他的手做过那么可怕的事情,而现在却具有温柔的力量……也许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人们避开,被人们诅咒。  他的嘴唇贴到我的额头,然后远去。当他的手已经垂到自己身子两边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希望他停留得更久,可我还是从这想法里跳脱了出来。  “还洗澡吗?”他的声音因愉悦而虚弱。  我凝视他亮晶晶的双眼:“洗。”  他离开替我准备洗浴去了,看上去对这忠贞一吻心满意足。为什么不亲我的嘴呢?他一定知道我期盼着这个,而且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这样做。  但是吻额头让我感到安全些,也许他是有意的,为了让我相信他,又或者只是害羞罢了。想像一下,歌剧院魅影,因为这种简简单单的爱而害羞畏惧!  我上楼去给新裙子缝边,这工作枯燥无味,我得穿上裙子,测量长度,在需要缝的地方固定大头针,或做记号,然后脱下,从末端的内里开始缝。我快缝完两条了——浅蓝色裙子和另一件睡衣——埃里克上楼敲了敲我的门,告诉我水准备好了。  我把毛巾和浅蓝的裙子带了下去,这条裙子缝过边之后,比我习惯的长度要短一些。然而,就在进厨房之前,我看向埃里克,他正在穿短上衣,准备出门。  “埃里克?”  “什么事?”他一边系纽扣一边问。  “噢,没事。我只是在想,你现在是不是要去镇上了?”  “不是,我去打理我们养的牲畜。如果地干了的话,我之后可能会去镇上,我不想在泥地里驾马车……为什么这么问?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呃,是的……但是我现在不需要,我想,到下周之前都不需要。”  “要什么?”他和蔼地询问。  “呃……”我脸红了,“我需要女士……用品。”  “说清楚。”  “比如……卫生巾【注】。”  “我还不知道这东西是给特定性别的人用的。”  “不是……”我叹了口气,“我知道它们是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要和我一起去镇子上?”  “因为你昨天说了不行……我想你今天也会这么说。”  “就因为我昨天说了不行,今天我就会说一样的话?”  “是啊……你说过你更想让我呆在家里,像普通的家庭主妇那样。”  “我没这么说。”  “意思接近了。”  “你可不是个普通的妻子,我也不想让你变成那样。”  “呃,谢谢你改变主意……”我闷闷不乐,“我是不是很奇怪?我之前没想过结婚,没想过要孩子,或者操持家务……怪吗?”  “在这里,那都不算什么。”  我笑了,牵起他的手吻了下:“谢谢。”  “谢什么?”  “安慰我,忘掉昨天的事情,还有听我说话……谢谢。”  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盯着我的肩膀,似是转移了注意力:“我能看看你的胳膊吗?”  “我的胳膊?”我的声音发虚。  “有没有……有没有留下伤痕?”  “昨天的?我、我觉得没有。”  “但是你还没检查过呢。”  “埃里克——”  “我想要知道。”  我找寻着借口:“我觉得我袖子捋不上去……没事啦……”  “没事?!”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你觉得这没事?”接着他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背过身去,“去洗吧。”  我把手放在他肩上:“那是个意外……我怀疑会再次发生,我知道不会的。”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出门了,他逃避问题,无疑是希望问题自己消失。  我本可以追上他的,但也许对我来说,逃避也是更好的,于是我进了厨房。我得更注意我对埃里克说的话了,他太脆弱了,对一切都不习惯,而我几乎没给他宝贵的适应时间。难怪他的情绪收不起来。  洗完澡后,我穿好衣服,弄干头发。当我看向镜中的自己时,意识到裙子的改短,披下的头发,让我看起来像个小女孩。当然,埃里克不这么看我,他把我当女人,不是吗?  前门开了,我紧随着声音。  “埃里克?”  没有回应。  “埃里克……为什么无视我?至少告诉我你不想说话,那样我就不会说了。”  我听见叹息:“我不想你沉默不语。”  他背对着我生火,我在他身边坐下,火焰照亮了他的面具。  “有伤痕吗?”他轻声问。  “有……有一道小小的伤痕,不多。”  他紧握黑色火炉的边缘,攥成了一个拳,接着放开,弄出很大声响。  “我不能这样做,”他忏悔道,“我不能强迫你……”  “我是遵循自己的意愿来到这里的,”我直言,“我来这儿……”  “你是不是牺牲了自己?”  “什么?”  “你来这里,是不是完全清楚后果?”  我咬住嘴唇:“不……我之前从没想过你无心伤害我之后会这么恼怒,我认为你不会再这样了……这次也不像是故意地弄疼我或者撞我。”  “要是我又做了呢?”  “你不会。”我凝视着他的双眼,尝试驱逐其中的恐惧,“你爱我……你还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我无法想像,从孤独寓居的歌剧院地下离开,和我来到这里,对你来说有多艰难……昨天,甚至是今天,我不该那样说话,是我太残忍了——”  “你根本没有变残忍的能力,”他面向我回应,“即使是背叛我的信任,你也不算残忍……”  “你也有很多不算残忍的地方,你只是需要让它们彰显出来。”  苦笑:“你觉得世界如此简单……”  “你已经向我展示过,没那么简单。”  他重新看向火焰,捅着炉里:“这是件好事吗?”  “是……没有你,我不会知道这么多。”  我们静默了一会儿,眼睛都直盯火焰,感到烧灼。  “我该让什么彰显出来?亲爱的,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覆上他的手,他则有些畏缩,我引他的手至脸上,在这样温暖的触感下,闭上了眼。  “这个。”  我突然睁开眼,但是太迟了,我无情的头脑假装想着是劳尔在爱抚我的脸颊,而不是埃里克。热泪在我眼中盈起来。  “你想我碰你?”他语气包含敬畏。  我点点头,这就是我在不哭出来的情况下所能做的一切了。  “你不说话是因为很满足吗?”他用拇指摩挲我的颧部,言语充满希望。  我发现自己毫无征兆地靠近他,他的手停下了,疑惑我为什么突然拦腰抱住他。我的眼睛感到刺痛,可还是坚持没流泪。  “你还好吗?”他的语气轻柔而关切。  我在他胸口摇摇头。  “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没什么……”  “到底是什么?”他更急躁地追问,而我贴着他的背心,无声地哭泣,“克莉丝汀,怎么了?为什么哭?”  我只能摇头,把他抱得更紧,他开始回抱我,突然之间我被推开,而他站了起来,悲恸不安。  “为什么不演奏音乐呢?”他的提议明显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还是说,早饭吃了没?”  我无力地摇摇头。  “我给你做点什么吃,别哭了,坐下来等我。”说着,他快步走向厨房。  我用袖子拭去眼泪。我思念劳尔,就像思念一位家人,事实上,他就是我的家人。六个月来他就是我的一切,我曾带着我的忧虑与恐惧投奔他,成为他的未婚妻,他也将他的心事坦白与我。就连在我俩一起谋划抓捕埃里克的时候,劳尔都毫无隐瞒。我完全知道我的行为会让这位导师大开杀戒,所以我在舞台上表现得顺从极了,就算没人教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逃走,我不知道,这对我的天使来说是多么致命的。  我坐在餐桌边,双手撑头,陷入忧思,埃里克拿来了一片面包和一份煎蛋。  “好点了吗?”我接过早餐的时候,他怀抱希望地说。  “好点了……只不过想家而已。”我吸了吸鼻子,“不过我能克服,会没事的。”  “这蛋是我们养的鸡下的。”  我虚弱地笑了笑:“哦?你之前没告诉我你去收蛋了。”  “我忘说了。”  我咬了一口,轻轻说:“味道真好。”  “你这是客气吗?”  “没有,好吧是的……你是要继续看我还是继续作曲?”  “我今天写不出更多曲子了。”  “为什么?”  “你更有趣一些。”  我轻轻笑着,吃完了早饭,而他一直在我身边。他收走了盘子,我则上楼去拿编织物,我要给他织条围巾。  他坐在壁炉边的扶手椅里,面对着我坐的沙发,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也许我本不该喜欢这种目光,然而恰恰相反,有他在这看着我,令我安心。  “你想要多宽的?”我一边往针上缠白色毛线一边问。  “你觉得好织的就行。”  “我觉得15个针织圈就很好,又漂亮又暖和。”  织针清脆的相击声填充着沉默。  “你织东西织多久了?”  “我八岁的时候,在瑞典和一位女士学的,所以有……13年了。”  “织的好吗?”  “我觉得还不错,我喜欢自己织补袜子给冬天用,这样有洞的那些我也能穿了。”  他凝视我,我却盯着手头的活儿。  “我不知道你这么穷,你从来没提过。”  “穷?我不穷啊。我有吃有睡,我省下来的钱都拿去买裙子了。外表在歌剧院的生活当中至关重要,这也榨干了我大部分的资产……埃里克,我一度生活在贫穷中,我没地方睡,没食物吃,没有能换着穿的衣服。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我还记得很清楚……相比之下,我在巴黎的日子可以说相当舒服了,虽说你可能有很好的品味,但是我从没想过要太多的东西,我需要的都有了,还有一位音乐天使,充实我的灵魂。”  “但你说过你带来了200法郎。”  “呃,是的,占我资产的一大部分,是我爸爸留给我的……事实上,我没有花它的必要,留下这笔钱的话,在坏事发生的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再好不过了。”  “留给你200法郎……”他笑了,“这地方对你来说可是相当奢侈了。”  “我喜欢这个屋子,还有屋子周围的一切,”我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确认我没有漏掉任何织圈“不用再担心钱的事真是太好了,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能嫁给一个让我不用操心钱财之类的人。的确,没那么自由了,但是很好。当然,我还有自己的200法郎。”  “你为什么把那200法郎带过来?”他的语调低沉。  “你什么意思?我不能撇下那些钱——”  “你为什么把钱单独放起来了?”  “我……我就是想。我觉得这样很好,这样我就能给你买礼物了。”  “礼物?”他疑惑地问。  “嗯,圣诞节礼物,我还想到了生日礼物,但是……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选一天当你的生日。”  “不……”  “你觉得我是把钱留作逃跑用的吗?”  “要不然呢?”  我把针插进白色毛线球里,起身上楼。  “你去哪?”  “去打消你的顾虑。”我进到房间,拿出200法郎。  但我喘不过气来了。其实,我给门上了把新锁,是我还不够相信他吗?还是说我会盲目地把钱给他,希望他更相信我,尊敬我?  我把20法郎藏进一只袜子里,塞到了衣柜中。去巴黎当然不够用,但是我可以用这笔钱给劳尔寄信,还有剩的。20法郎够了。  他会数吗?要是他数了我就得撒谎了……  我回到楼下,钱装在信封里,递给他的时候,他就站在那儿看着我。  “我想这实际比200法郎要少。”  他缓缓接过,手指在信封上滑过,我则紧紧抓住裙子。  “你好像有点不对头。”  我看见他的手都不怎么移动,就要把钱归还给我,可之后又抓紧了信封。又或者这仅仅是我的想象。  “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他从我脸上拂去发丝:“嗯……我相信你。”  我才不信,我很确定,他不信任我。但是他的话还是让我高兴坏了,我吻了吻他的脸,要求和他合唱。  也许这能有所补救。    劳尔  “我亲爱的劳尔,  原谅我,我实在是个糟糕的人,除了纸条以外没能给你留别的东西。我爱你,但是我们都清楚我不适合你。我配不上你,你已经为我放弃了一切,甚至计划在你的亲戚们反对婚事的时候逃往瑞典。你差点把生命给了我。  所以我要给你自由,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思,请别再让我拖累你了。若我所做荒谬至极,也是我自己的错。现行一切都是我行为的结果,而不是你的错。请不要自责。  如果你爱我超过了我所应得的程度,请为我做这件事:找一个爱你的人。你年轻,富有,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你有能力找到一个比我好的,家人会接纳的女人。求你了,为我而做吧。你的痛苦让我无法承受。  我该尝试着更透彻地解释一下,我的灵魂与我的音乐天使密不可分,我离不开他,即使是跨越了大洋,他也一直在我灵魂至深处。我不像爱你般爱他,但无论爱与否,我都要去他身边。我要嫁给他,逃到他选择的地方去。请不要来找我。  我请求你的原谅。你要知道我会永远想你。  爱你的,  克莉丝汀·达埃”  自我初次读到这张便条后,已经过了一周了。它就在我桌上,每当我看过去的时候,总是潸然泪下。  吉里夫人告诉我,劫持克莉丝汀的家伙是个天才,他们无迹可寻。警方毫无头绪,家人又让我放下她……放下她……  她现在怎样了?我见过那男人毫不关心把她扔到地上,吼她,视她的生命如草芥。我见过她无助的样子,而如今我无助地坐在房里,坐在桌子边,警方一无所知之际,我在考虑着我该干什么。  我该找她,可是怎么找?她能去哪里?就我所知,他很可能带她远渡重洋了。  她似乎自信不会被他伤害。她怎么能这么这样呢?是的,她太单纯了,可她当然该知道,那是一个能让她活在地狱里的男人,而且他几乎已经做到了。  我又哭了。我只想知道她现在很好,而不是被锁在四周荒芜的某座房子里,这样的想法令我心碎。  我要找到她,只要确认她是安全的。我必须找到她。  菲利普敲了敲门:“劳尔?劳尔,自我禁闭对身体不好,我知道你难过,可……”  “进来吧。”我擦了擦眼泪,把信放到一边。  他进来的时候,目光就落到了信上,叹气:“我知道你爱她,但是你给我看过信了,是她选择离开的。”  “她没考虑清楚——”  “劳尔,不管她考虑清楚没有,她走了。你不能一直跟在她后边——”  “但这是我的错,”我急切地解释,“是我的错,我让她一个人去的,我以为她说的是实话,我本该更细心地照顾她,她身子还没有完全好起来,整个早上她表现得都很奇怪,而我……我让她去了。”  菲利普盈满同情的蓝眼睛柔和下来:“至少下来吃午饭。”  克莉丝汀有东西吃吗?那个怪物不会不给她东西吃吧,不会吧?  “我明天再下来。”  “你昨天就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  “为什么要绝食呢?你觉得那姑娘想让你为她挨饿吗?”  “那就让仆人们把饭端上来吧。”  他抿起嘴:“照顾好自己。”  然后他就离开了,轻轻地把门带上,我双手穿过头发,好像这样就能帮助我得到结论一样。  我必须找到她,不管什么方法,我要找她,如果她想被带走,我会为她做任何事。  我已经不在乎她还爱不爱我了,我只在乎她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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