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瑜与白远分开,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折返回去。却见一中年美妇四处张望,神情有些焦急。王瑜脸色一冷,径直走到她面前。冷冷地开口:“老同学,好久不见!” 美妇见到她,神色大变,说:“王瑜!” 王瑜将额上的头发往后拨了拨,背挺的笔直,冷笑道:“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呀。也对,这么多年关心着我们,背后做那么多小动作,怕是我家里有几只老鼠都数的一清二楚吧。” 美妇气的够呛,偏生不敢发火,极力憋着。她想起什么,理直气壮地说:“我是来找Alice的,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王瑜白了她一眼,说:“你女儿去哪你不知道,问我这个外人?你不是老说自己是天下最好的妈妈,这半年好好跟你女儿证明了吗?” 美妇再忍不住,反驳道:“若不是你们将她教的那样刁钻,我怎会如此狼狈!” 王瑜笑了,说:“真是笑话。当初要房不要娃。人跑到你那将她扔给保姆。估计你连她是啥性情都没弄清楚吧。她对你不过是在名流圈吹嘘的工具,怎样,丢大脸了吧。梁碧茵,难为你还能厚着脸皮过来。” 梁碧茵气的脸红,几乎要跳起来打她。王瑜丝毫不给她机会,指着大堂里宣传的海报说:“看见了吗?这里一个个明日之星。你曾经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可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当年意气风发,才华洋溢的小公主模样。 瞧你一身名牌,住豪宅,它们帮你挡住你贫乏的内心和空洞了吗?除了拿你不要的孩子炫耀你的过去,你还有什么值得说的?” 梁碧茵极力不去听,咬牙说:“王瑜,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以为我怕你。你和傅家都太过分了,将孩子取了那样的名字,让我不敢亲近她。都是你们……” 王瑜打断她说:“这句话好耳熟呢。你啥错也没有。你将对你那样好的傅家带入火坑,你还能理直气壮。我当初就想问问你,她也是你认识那么久的同学,你不亏心吗?”王瑜疾言厉色,步步紧逼,愤怒的情绪再掩不住,一副恨不得将眼前人灭了的模样。 梁碧茵不由倒退几步,才升起的气焰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慌乱地说:“没有,不是我。当时我真不知道……”说着,她终归心虚,狼狈地转身跑开。 临去前她丢下一句:“ Alice最近有些奇怪,你有空看看她。” 王瑜望着她逃跑似的身影,恨恨地骂:“总是惹了祸让别人给她收拾,偏生还理直气壮。”她感到厌烦,还是有些担心,拿起手机打电话,对方手机一直提示不在服务区。 而瑾玉早在梁碧茵问她女儿行踪时已消失。小甲跟着她走,也看不到这一出。 瑾玉找不见那人,越想越不妙。索性飞到半空,四处搜寻。 小甲在一旁喊:“老大,低调低调。这么大摇大摆很快惊动这片区的头啊。” 瑾玉此时没空和他耍贫,直接说:“我下了隐身符,一时半会他们察觉不到。倒是那小姑娘,我们要尽快找到她。” 小甲方才听了那些人的话,隐约猜到,试探地问:“是她吗?” 谨玉点头,说:“对,傅瑾玉!她身上有魔气。还有刚才那些人说的,她这阵子连遭打击,这类人最容易成为魔物的目标,我们要尽快找到人。” 然而,终究是晚了! 瑾玉用尽办法,在清晨找到了她。那是一间公寓,一房一厅,厅里面放着一台老旧的钢琴。曲谱从它斑驳的木材顶部一直散落在木地板,大多已被撕碎。 黑白的琴键上摆着本李斯特的琴谱,琴谱被撕去三分一,封面布满笔记,还算是比较完整的。 角落里有一部手机循环播放着一首钢琴曲。小甲一听就说:“贝多芬 ” 伴随这激昂的曲调,瑾玉和小甲走进房间,只见一位穿黑色衣裙的女孩将自己吊在床头,眼见要活不成了。 瑾玉迅速出手将绳子割断,小甲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再看这女孩,只剩一口气了。即便医生在旁边救援,她也撑不下去。更糟糕的是,她的魂魄已消失。 这种情况最是棘手。阴司不插手活人的事情。但小甲被瑾玉的急切感染,倒希望这女孩能活。只是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无法做什么。 下一秒,小甲大惊失色,瑾玉竟然穿进女孩的身体了。他伸出右手指着瑾玉,语不成调:“这…这怎么能…” 瑾玉不答,等过一会她开始适应女孩的身体,便扯下脖子上的绳子,扶着床慢慢站起,最后坐到床边。 她望着惊惶不安的小甲,安抚道:“别担心。我没有违规。” 说话间,她一把扯下身上的黑衣裙。里面穿着黑色吊带背心和安全短裤。她反手指着左边的肩头说:“看,她被种下魔种。” 小甲看完面色变的凝重。如果他们不看管这身体,就会被魔界的魔拿去。他下意识张望一下四周,只见一扇紧闭的玻璃窗外,有小小的魔怪在探头探脑。 和魔界扯上关系就是麻烦。小甲叹了一口气。瑾玉自然也发现外头的异常。她不为所动,等身体缓过来,站起走到床边的衣柜,拉开柜门,门里镶嵌着一面镜子。可以清晰看到后面肩头被印上如一元硬币大小的印记,即便是阴司的人,认得这枚印记的也不多。凡人更是看不到。 印记里面有繁琐的花纹,线条一直在快速地波动。但是,在瑾玉的目光下,它放慢了速度,渐渐停滞下来。 小甲不太懂,他问:“这有什么作用?” 瑾玉沉吟片刻,说:“印记越小,功能越多。结合傅瑾玉的情况来看,她变得偏激自弃必定是受了它的影响。而且它能驱逐魂魄。 这样就可以将身体变成容器,让外来的魂魄取得身体控制权。但这外来的魂魄一定有要求。外头的小魔怪没有这样的能力。它们只是监控者。” 瑾玉说着,脑里却浮现一把清晰的声音:“普通的灵魂无法在有魔种的身体久留,她能坚持那么久实属难得。” 瑾玉皱皱眉,对小甲说:“现在事情复杂化了。你先回阴司吧。” 小甲不肯走,挺胸道:“这么有趣的事情可比守门好玩。反正我假多休不完,跟着你长长见识。” 瑾玉见他一脸兴奋,也不强求。只坐回到床边,思索着如何寻找傅瑾玉。 瑾玉先用手机给王瑜发条语音信息。就说手机没电。她要休息一阵,让她也和家人说一声。 这消息倒是让王瑜吓一跳,但确认人没事,她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瑾玉还将傅瑾玉手机和微信里寥寥无几的联系人翻了翻,根据她平常的风格发条简短的信息。 还在朋友圈里发一张照片,那是清晨的s市。她配上两个字:早安! 就将手机扔到一边去了。 接下来两天天,瑾玉和小甲走遍了s市,将傅瑾玉从小到大走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最后,是在傍晚的一间幼儿钢琴教室找到了。她蜷曲在角落边,一动不动。 瑾玉和小甲走过去,瑾玉直接用一根绳索将她牵引回到公寓。期间,她一直懵懵懂懂。等到了公寓,瑾玉对着她的脸打一个响指。她终于清醒了。 她看见瑾玉和小甲,有片刻呆滞。最后尖叫。费了好久的功夫,才让傅瑾玉冷静下来。她骂着说:“我不是死了么?为啥还要带我来。要看我多凄惨吗?”说到最后,她凄厉地叫起来。 小甲冷冷地打断她说:“你还有机会活。” 傅瑾玉怔住,听小甲和她细说缘由。她想了想,说:“你是说你们是阴间使者,因我阳寿未尽,要帮我回到身体。不然有不好的恶魂会趁虚而入。哈哈……” 她神经质地笑了一阵,尖酸地喊:“骗小孩子的吧。这老掉牙的话……我凭什么要听你们的?” 小甲气的跳脚,说:“你说话非要掐着嗓子吗?还没变鬼就学怨魂的模样。你……” 瑾玉在一旁赶紧接话说:“你现在的状况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对人世一点眷恋都没有吗?” 这话让傅瑾玉脸上闪过一丝情绪。很快她又愤怒了:“眷恋?他们都不喜欢我。都来骂我排斥我。我最得意的钢琴要被人数落。说我是演奏机器,没有情感。你让这些人每天花十个小时练琴试试。 那些蠢货废物也就罢了。为何布朗教授要和他们说一样的话?白老师为啥只看到那些庸才不管我?妈妈就想着引人注意,就想让我表演。连奶奶也是,将我当成替身才对我好。都不是好人。”然后,她再度尖声喊了起来。 傅瑾玉这种正常一会,到忿忿不平,最后以尖叫结尾的叙说,如此循环反复了一晚。瑾玉和小甲被她折腾的够呛。好在瑾玉控制着场面,没让小甲与她吵起来。瑾玉也不去阻止,特意让傅瑾玉将不满发泄出来。 傅瑾玉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没留意到瑾玉早将她的身体放置在房间。可这些瞒不了小甲。等傅瑾玉的魂魄终于累了,瑾玉在沙发上布了个阵让她进去休息。 小甲确认了傅瑾玉听不见,双眼变得炯炯有神,对着瑾玉说:“老大,我发现了。” 瑾玉一脸疲惫,说:“哦?” 小甲伸出柯南指,说:“你们长的一模一样。” 瑾玉没好气说:“你早前在剧院没看到她的相片吗?现在才发现?” 被反将一军的小甲呆了呆,仔细想想说:“真的耶。我怎么就疏忽了。那你们……” 瑾玉很苦恼,说:“当初就被她的模样吸引了,然后发现不对劲。现在一路跟来,不对劲的地方越来越多了。所以我才说棘手啊。” 小甲很是同情:“大家都记得自己的前世,只有你不记得。你好像也不想记得。是不是过去的家人对你不好呢?” 瑾玉想了想,好像有什么不对,便说:“应该不是。可能是有什么是我要逃避的。”说到这,她也茫然了。她对傅瑾玉身边的人有熟悉感,耳边不时响起的声音。还有些突如其来的触动。这都说明了很多。可她知道她不该去碰触。 小甲也同瑾玉想到一块去了,说:“我看你对她的家人老师都很熟悉。没准是一家啊。” 瑾玉冷静下来,说:“小甲,我是符咒师。一个符咒师要找回记忆有很多办法,可我偏偏没让自己找。” 小甲吃惊地望着瑾玉,不再说什么。瑾玉说:“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她的事情。” 这话题让小甲更头疼,他吐槽:“这姑娘简直是斗鸡里的战斗机。有问题不去正视,错都是别人。偏执又尖酸刻薄的个性很难搞啊。” 瑾玉说:“她是被魔种影响太深了。要将那魔种的影响消了,再让她回去。” 小甲说:“不能将那魔种去掉?” 瑾玉说:“这印记是最难一种,没人有这技术。我只能让她恢复后不再受影响。其他就先观察着吧。” 小甲斜着眼望了望沙发,苦笑说:“让她平复是个大工程吧。” 瑾玉也是无奈,说:“让她发泄吧。她在那阵法里能消些怨气,你也可以弹点钢琴给她听听。” 小甲说:“我那独一无二的琴技对着她是对牛弹琴吧。更别说她见不得一比她强。” 次日,傅瑾玉怨灵式的咏叹调又来了。瑾玉和小甲继续忍受了一天,到了第三天清晨。她说话的声音终于正常了。但她还是很坚决,不同意回到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