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有一只很可爱的松鼠,每日常宿在他的身边,同他讲隔壁山花的烂漫,对面山涧清泉泠石的音律,还有伐木樵夫的恐怖,往往他都只能听着,而不能说些新鲜的趣事回报。他想,他现在去新的地方,见识些新鲜的事情再回来给自己的小松鼠说,到时候小松鼠一定会喜欢。
他附和赢敛的话,喜悦的说了句好,跟他的小松鼠告别后,就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
一路上遇到千奇百怪的人,有老有少,有的淳朴会为赢敛提供粮食,有的凶煞会拿利刃来袭击。徐青崖简单的将人分成善和恶,善的人他会留下一段能驱虫辟邪的枝条,恶的人他会竭尽全力的赶跑。赢敛笑着说他是乖狗狗。
徐青崖很认真的纠正说自己是树,赢敛没放在心上,只是垫脚乱揉了揉人脑袋。
他们回到了长安。
长安缤纷多姿天阙之城,徐青崖头遭来这类繁华的地方,他在比自己孱弱的生物面前,好面子藏匿掉所有的羞赧恐惧,紧紧的跟随在赢敛的身后。
赢敛带他进京面圣,教他如此把筷饮酒,为他裁衣做冠,还给他安了状元郎的身份,在元宵佳节举国欢庆的一日,带他参演了一场宴席。徐青崖拘谨盲目的跟人跪下,听着唢呐高亢的吹奏声,明媚如朝阳的赢敛与他手牵着手,冲着身坐龙椅上的年迈老者整整齐齐的磕了三个响头。
往后赢敛对他的称呼便变了,由生疏冷醒的徐青崖变成亲昵暧昧的徐郎。
也许是嫌徐青崖的生涩无知,赢敛为徐青崖请了教书先生,还特允了他能够自行出入皇宫内构的藏书阁,梦境甜腻的转折点发生在此。
徐青崖是千年的树精,学习东西很快,知道了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也知道了什么叫做夫妻恩爱,更知道了自己是树的身份不能随便暴露,否则会被捉妖的道士和尚抓走。他从此不敢和赢敛一块沐浴,他觉得这是种亵渎的行为,也不敢再和赢敛亲近,在本就朦朦胧胧的感情面前划出深不可见的鸿沟。
他开始和赢敛分房而睡。往后的三月余,徐青崖常宿公主府西厢房。
他们经天子赐婚,被世人称颂,最后变成了名义上相敬如宾的夫妻。
赢敛明析他的排斥,倒也从未恼怒,只是想着多给他一点时间,没准他就能知道些什么,直到徐青崖向她提出了告别,原因是离开太久,他的小松鼠会想他。
赢敛都没听到过这么荒诞无稽的理由,她只觉得怒和怨,她头次用狞恶的神情面对徐青崖,咬牙切齿的说出了两个字,“不准!”她撤掉了所有教习徐青崖的先生,将徐青崖禁锢在自己房内不允许他踏出一步,她发挥强权者的特性,强肆的将徐青崖豢养。为此她不惜放下皇女的矜贵。
徐青崖慌乱无措,他开始消极的逃避,他学会了人间的饮酒寻乐,他夜夜醉倒,梦醒梦醉时刻都只能想起那一只小松鼠。他知道了所谓的喜欢到底是什么,他在痛苦和清醒中挣扎,树身显些几次都暴露出来,多亏他对善的信念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