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河东裴氏裴无衣。”
裴无衣声音轻涟,好似湖面的涟漪微微泛起,她掀开幕篱,半掩容颜,可以瞧见朦胧的朱颜如画。
崔斯年执黑子,裴无衣执白子。
崔斯年选择先下,占据主动权。他眯眼一笑,少年人的张扬满满都是。“原来是裴家姊姊,我们见过的。”
裴无衣颔首,“郎君还是先下棋罢。”用不着同她闲聊。
反正崔斯年其实也只是简单寒暄一句,见裴无衣并不理会,他也笑眯眯地应了。
“铛——”管事的报声,“第八场开始,点香!”
“是那位崔郎君。”沧澜楼上,明月看着下方的情形,好奇道:“女郎可还记得?”
“那位崔郎君可不是个重规矩的,你莫要忘了,好好的在女郎面前提他作甚?”繁星瞪了明月一眼,心里显然还记着那日崔斯年在桃花林里冒昧问人名姓之事。
明月被一瞪,倒也转过心思来了。她讪讪地闭了嘴,没说话了。
“好了,没事的。”裴静姝笑着看了两个婢女一眼,“专心看比赛罢。”
此次棋艺大会来的人很多,谢岑也在其中。他坐的雅间是碧波楼里的,白及和空青伴他左右。
“竟是裴家女郎?”白及是见过并认识裴无衣的,那日在裴府假山后的听闻,让裴无衣在他心里留下了极其深的印象。
“怎么?你认识?”空青不知道这一茬,他先前被谢岑办事调走了,近日才回来。
说到这个白及就兴奋。
可不是嘛,他平生第一次听见有说自家郎君尚可的。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郎君,但他还是想笑。
“你可不知道,那日我陪郎君去裴府拜谒裴使君,无意间听见了裴家几位娘子的闲话。裴家大娘子,这位裴女郎的姊姊,问她我家郎君如何。哎呦,你是不知道啊……”
白及说得那叫一个兴奋,“尚可!女郎道郎君尚可……”
“白及。”眼见他越说越过火,谢岑突然出声。他眉眼依旧平静从容,笑容也是含着的,可就是这样却让白及浑身一个激灵。
他立马苦了神色,“属下知错,请郎君恕罪!”都怪自己多嘴。
谢岑淡声道:“罚俸半月。”
见状,空青也忙道,“属下也知错了!”
“与他同罪。”意思是也罚半月俸禄。
这下二人老老实实了,谁也不敢再说话了。一下子就没了半月的俸禄,心里那叫一个拔凉拔凉的。
谢岑没再看他们了,转而去瞧裴无衣。
擂台上的女郎正与少年郎君对弈,幕篱半遮只能瞧见如玉的下颚和朦胧的眉眼,却也令人心生惊艳。
再看身后白绢上的落子,白子以朱笔画上,黑子以墨笔画上。裴无衣所执白子,朱色笔画的圆圈布局沉稳,看似平淡无奇,却危机四伏。
崔斯年此刻也放下心中的轻视了,他不再玩笑。认真落子,神色谨慎。
可就算这样,两人之间的差距也拉开了巨大的鸿沟。
裴无衣越下越轻松,面上也一直是从容不迫的。反观崔斯年,落子谨慎迟缓不说,额头上还冒着薄薄的汗。
“小娘子要赢了!”繁星声音雀跃,推了推明月的手。
“好了,我看见了。”明月出声,笑着对裴静姝说:“想不到小娘子在棋艺上有一手呢。”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进入决赛了。”
听闻明月略带担忧的话语,裴静姝笑而不语。别人是不知道,可她是同自家妹妹对弈过的,见识过裴无衣的棋艺,知晓她的厉害。
眼下这般同崔斯年对弈,实际上还没使出全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