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不许在我屋子里提他,喜怒哀乐全系他一人身上,你们把我当什么了。”黛玉略有些怒意,又嘱咐道:“凡日后他来了,再不许请到这里来,都在前头或是老太太屋里说话,若再错了规矩,我就回姑苏去。”
紫鹃知道她是真有了计较,忙应下了。
自此黛玉一律称病不见人,只在闺中读书写字,偶或会想起水溶,却也只是托腮坐在窗下出神。
也不知怎么,自此那日寺庙里回来,每逢几日便会梦见他,哪怕不曾刻意想起,却总觉得老天爷有意不叫她忘了。
“日日思君不见君……”黛玉舒展了眉宇,没的把心里话漏了出来。
恰这会子宝玉来了,听见她这番说辞,还当林妹妹对自己思之如狂,忙出言道:“君为磐石妾蒲苇,妹妹好端端地是在想谁?”
黛玉被这突兀之声吓了一跳,但见宝玉凭窗瞧她,心中不悦,只转头寻紫鹃,却又不见她的踪影,问道:“紫鹃呢,小蹄子跑哪儿去了。”
雪雁听见动静进来,见黛玉脸上不快,忙道:“姑娘嘱咐紫鹃姐姐去拿汤药了,这会子还没回来呢。姑娘有什么吩咐的,奴婢去办。”
他是这贾府正经的少爷,黛玉不好赶他,便说:“把二爷请到前头罢。”
雪雁听了,虽不明白为什么姑娘和宝二爷生疏起来,却也照办,将他请去了外头厅里。
“你一个人来的?”黛玉笑着说:“怎么的没个人跟着,我这儿的东西未必有你院子里的好,白跑受一趟委屈,何苦呢?”
“我来了能叫你心里头舒服些,多跑几趟何妨呢?”宝玉跑得急,接了雪雁的茶就喝了起来,还是老太太屋里喝惯了的六安,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
黛玉笑而不语,只叹自己自幼骨肉离散,便是父亲也是耽于政务,如今有一表哥待她好,便以为他与别个不同,险些不可自拔。
“宝哥哥说笑了,一入秋嗽症就来缠我,总是不得好眠,故而歇着的时日多。你跑来跑去的,不说太太要揪心,一屋子小丫头也战战兢兢,你且安生些,等我好了就去瞧你。”
宝玉一听黛玉如此说,只觉心旌荡漾,林妹妹原不是故意躲着她。
“前几日,听说你去东府里听戏,可热闹否?”
“太太和珍大嫂子看得兴起,我却没什么趣儿,足足睡了半日,”他又想起那日梦里的情景,且与袭人试了一回,难免将这份情思移到黛玉身上。黛玉肌肤欺霜赛雪一般吹弹可破,宝玉鬼使神差的竟伸手想要摸一把。
黛玉一惊,忙躲开了,问道:“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宝玉忙羞愧收回手来赔不是,笑道:“妹妹平日擦得什么脂粉,竟如此功效,我回去也要叫他们备一份,咱们擦一样的。”
黛玉转过身不知该如何说,心里却是不乐意的,便叫雪雁将自己所用的雪花膏取了些给他,又借口要回去喝药,便请了婆子好生送了出门。
紫鹃放下汤药左右不见黛玉,便一路寻了来,见林黛玉一人回来,疑惑问:“这会子要喝药,姑娘是哪里去了。药冷伤身,触了旧疾如何是好。”
黛玉听了也不言语,只安静喝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