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日,恰逢宝玉得遇秦钟为伴读,便央了贾母准他们一起去学里。贾母见宝玉得偿所愿,不免想起黛玉病了好些日子,便差人去探问。
一时小丫头回来说林姑娘已好了大半不妨事,贾母听了便也放心下来。因老太太又素喜热闹,兴起便带着家眷往东府里看戏去。
黛玉不常出门,跟着众人进了东府,眼见宁府同荣府一般的峥嵘楼阁,早已习以为常。东府里珍大奶奶领着媳妇丫头候在正门相迎,尤氏照拂老太太和太太们,荣大奶奶秦氏则陪着凤哥儿宝玉等。
秦氏神情恹恹,分明强颜欢笑,脸色也有些病态。王熙凤揣度她只是来了月信,又或者染了小病小痛,当下不曾过问,料想她几日能大好。
席间老太太问起宝钗,便知她这几日病了,宝玉便来不及更衣,急往薛姨妈院子里去。黛玉既在席上听得缘故,想来是要走一趟的,回府更衣毕,便去老太太那儿坐一会儿。
贾母听林黛玉要往梨香院去,便说:“打发人去问一句,你何苦亲自去。你那几个姊妹也都知道,送些东西略表心意就成。”说完,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亲孙子宝玉,问道:“宝玉呢?”
鸳鸯见众人难开口,只得说:“一早听薛姑娘病了,在薛姨妈那儿呢。”
老太太听了当即板起脸来,冷笑道:“真是等不及这一时半刻,都由着他胡闹逛去,虽是亲戚,到底不是一家子,来来去去没个忌讳成什么样。”
一屋子丫头婆子不敢说话,只是战战兢兢。
黛玉便笑着宽慰,心道外祖母毕竟疼她,怕她受委屈,便说:“去瞧瞧也是亲戚们的情分,宝哥哥素来耿直心善,待宝姐姐也是同几个妹妹一样的,来日多提点着想来他是明白的。”
“如此,你不去也不成了,”贾母叹了一口气,叫人备了些燕窝人参等送去薛姨妈处,黛玉便带着这些物件去拜会了薛姨妈。
这会子宝玉正和宝钗说话,说要拿宝钗的金锁看。黛玉听得宝玉说,这金锁上的字恰巧与他的玉配成一对,心中忽的闪过金玉良缘几个字,只是觉得有些滑稽。
黛玉见宝钗含羞带怯,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轻咳一声,望着两人:“我来了,怎的都没瞧见我。”
宝钗忙将金锁藏入贴身衣物中,笑盈盈道:“你既来了,便过来言语,怎的好端端站在那儿不说话。莺儿那丫头也懒散了,来了人也不通传一声。”
莺儿原就不喜欢黛玉,见自家姑娘和宝玉亲密说话,本就存了心要刺激黛玉,自然不会替她通报。她家姑娘这般好的模样,怎会不如一个青涩懵懂的小丫头。这些日子她早就打听了不少,府里都道二爷将来恐怕要与林姑娘定亲的,只是王夫人一日不点头,这事就算不得数,她家姑娘就有机会。
“姑娘冤枉我,方才太太说要滚滚的茶,莺儿是去煮茶了。不想这会子有人来,一时怠慢了,难道还要说我的不是,恕奴婢分身乏术。”
林黛玉听了,不免嗤笑一声,瞥了一眼正怨声载道的莺儿,道:“你们听听,这丫头好生厉害。”
莺儿见自家姑娘不怪她,便笑着出去又斟一碗茶来,递给林黛玉。
两人在薛姨妈这儿吃了会儿酒,雪雁赶着来送手炉,黛玉心知这是紫鹃提醒自己回去。她望着醉醺醺的宝玉,谁料他贪杯,不论李奶奶怎么劝都无用,吃了一盏又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