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美人皮 奔波了几日，方才到了目的地，可下了马车青衣也不着急先去做些什么反而定下了两间客房，她们出门几日在外住客栈的时候青衣也都定的两间房，不过莫冉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青衣一直很多年都一个人估计一个人睡惯了，但也不知她是何时看出她虽是个阴魂却也在睡觉的事情，大概在第一次有了异常之后就已经发觉了，那段在木兆村的时日她们毕竟睡得一个房间。也不管莫冉心中作何想，青衣只是不慌不忙的带着她住进了客房，然后就抛弃了莫冉一个人独自出了门直到快正午的时候才回到了客栈的房间。 重新回到这片故土的莫冉有些掩不住的心急之态，她蹙着眉头，耐不住心中的急切与好奇，一看到青衣打开房门进来便忍不住脱口而出：“既然到了这个地方，我们还不去做些什么吗？”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等着见尹清安？” “...没有,我只是有些等不及想看到他死在我面前而已。” “唉，我懂你的意思，恨得越深爱的也就越深嘛。”说完，青衣唇齿间悠然叹息一声，仿佛看清红尘俗世，即将羽化登仙一般。 “麻烦你在看透红尘俗世之前，先将你那可怕的爱好改掉。” 莫冉咬着牙，压抑着满身的怨气轻声呛了一句，没错，青衣哪点都很完美的样子，但是她有个特别可怕的爱好，不，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了，那简直是丧心病狂！ 青衣向来爱喝茶，她一向是知道的。但是...说多了都是心酸。 那一日，姬殇又如同以往一般拿出茶具开始细细的烹茶的时候，莫冉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了，她拧着秀眉有些好奇：“这茶真的有这么好喝吗？看你每次都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一听到莫冉对自己最喜欢的茶有了一丝好奇，姬殇立马严肃了起来，在那里跟她普及了好长一段烹茶的小窍门，只听得莫冉昏昏欲睡，将将不耐烦之际，姬殇才说到重点。 “茶虽说浓醇清香，但是若加入了糖才真是上好的美味。” 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莫冉便坐直了身体，也跟着严肃了起来，她接过姬殇递过的茶水，那茶杯平常的时候浑身洁白无瑕，但在遇到了热水之后便会悠悠然的浮现出一支绣红的梅花，煞有雅意。看得莫冉也不禁开始有一丝的喜爱，那茶水中已加入了白糖，但茶水的颜色依旧是清澈而澄碧的。 轻轻吹着茶水所散发出的热气，莫冉弯了眼眉，轻抿了一口便将茶杯轻搁在茶托中。姬殇连忙询问她味道如何，莫冉皱了皱眉，有些奇怪， “糟了，阿殇，我怎么感觉不到自己灵魂的存在了...”话一说完，莫冉便轰然倒在了地上，得亏没有实体，也没有受什么伤。 莫冉平日里听过许多晕倒在地的事例，有因为疾病的，或者迷药一类的，但是...有谁会因为太甜就这样直接晕倒的！？所以她一直怀疑姬殇当时给她喝的茶是格外加了料的，那糖一定是她故意放这么多的，因为她前几天将她的亵衣当成抹布去擦拭了一下桌子，但她应该不可能会知道啊... 莫冉因为陷入回忆身上所产生的怨气以及困惑让青衣又不禁轻叹一声，她回身坐了下来，不急不慌的添了两杯茶水，示意莫冉坐下消消火。 虽然心中有些疑问，但是莫冉并没有反抗她的话，只是依言乖巧的在她一旁坐下，接过青衣递过来的青白色瓷杯，没动，因为不敢喝，所以只是安静的看着茶杯中飘浮的翠色茶叶等着她要说的话。 “再过一两个月，邻国的穆朝太子将会来访天昭国，虽是个小国但国力丰厚且依附着同与天昭一样的强国，苍穹，虽不知来意如何，但也不可以轻待当然也不会重视，而这次接待的大臣是尹清安的人，也可说是心腹。” “这便是你所说的时机到了？可为何要如此麻烦，我原以为你会直接杀了他了事却还要等待什么时机难不成他的身上有什么玄机不可轻易动手。” 瞟了一眼莫冉脸上的震惊，青衣也没立刻解释什么，只是单手支颐低头摩挲着手中青白色的杯身，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那茶杯的衬托下指尖仿若泛着一丝青色的光亮，待莫冉快要不耐烦的起身走到她身边询问的时候才悠然开了口，只那话中含义却不那么的温柔， “阿冉，你原来将他想的这般厉害吗，不过比起你倒也不错。”她懒懒的换了一只手，方又续道：“阿冉的脑中思路与寻常人略有不同呢，也不知是什么构成的。”她淡着声调侃了莫冉一番又在空了的茶盅里添了水，轻轻摇晃几下，才抬眼瞧着她接着说道：“我虽不被六界所接纳，但也并不代表不会死，若是直接插手凡人的生死就会降下天雷惩戒与我，轻则皮肉焦灼，受几天罪，重的话就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你虽与我有很大的不同，但是你若是直接杀了人就会造下杀孽变为厉鬼...” “那，我岂不是不能动他了？” 闻言，莫冉不由得有些不甘的反问道，旁边焦灼的心情并没有影响到青衣品茶的心思，这茶是她搜罗的美人舌，一直很得她的青睐，她轻抿一口已变的温热的茶水，喝了一口之后却皱起了眉头，她轻搁下失了味道的名茶不禁有些可惜。青衣看着那杯茶，轻柔的声音转瞬便开始为莫冉解惑到， “我倒没说什么不能动，只是要迂回着来。” 她停了一瞬，又抬起一直盯着美人舌的凤眼微微笑着看向对面的阿冉，接着说道：“我们不能杀他，不代表不可以让他自己走向毁灭。这样既不会被天道察觉，也可以解决你的心腹大患，两全其美不是吗？”她轻声一笑，右手食指轻抵唇间，嘘了一声:“何况对待自己的敌人就应该让他以为自己大获全胜可以高忱无忧之际再让他知道，他是有多可笑，他的成功原是因为仇人的漠不关心，这对于一个自尊心极高，地位极高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可怕的失败？” 有些害怕的摸着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莫冉在心里不停地开始回想自己平日可有得罪她的地方，可仔细一回想却发现还挺多... “...嗯...是挺好。” “所以我不能帮你做些什么，但是我会为你提供帮助。这是属于你们的因果，也是注定好的命运，我们不可直接插手。” “帮助？你能帮我什么？” 袅袅升腾的热气遮住了青衣的面容，原是她又重新起了一壶清茶，煮沸的热气升腾起来让她的笑意遥遥不可望，显得高深莫测，不过这大概是她的错觉吧...青衣那青葱似的手指搭着茶盅一声接一声的敲击着，那清冷雅意的声音混着清脆的敲击声传进了莫冉的耳朵里， “美人皮。” “我帮你做张美人皮。” 莫冉闻言诧异的抬起了头，惊疑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尖利：“人皮？”随后，似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行为，方敛了声音轻声问了一句：“那是我所以为的那个东西吗？” “端看你如何理解，毕竟我所做的比那些真正的人皮可好多了，肤如白脂，没有一丝的瑕疵。” “你这么夸奖你自己真的好吗？” “我既有如此实力又何须谦虚，那是你们不足的人所实行的美德，我并不需要。” 莫冉抽了嘴角，不知该怎么搭话，半响才在喉咙里运量出一个拖长了音的“哦...” 那表情实是不可言说，青衣无趣的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托着腮挑眉看着莫冉有些抱怨：“唉，真是不禁逗。要来一杯茶吗，小姐？” 吓得莫冉连连摆手，青衣只好遗憾的收回了递出的茶水，虽然抱怨着莫冉的不懂幽默，但她还是细细的给阿冉解释了一番美人皮的用处和缺点。 “虽是名为美人皮但也不过形同易容也有一些缺点，在我给你套上皮囊之后你就可以如同常人一般生活在阳光下。虽然你的温度会比其他人低一些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记住不可以接触与桃木相关的任何东西，每月的望日，月亮最圆的那一天也不要随便出来。” “如果我这两件事里犯了其中之一会有什么后果？” “你若是碰到了与桃木相关的倒还好，顶多灼伤那身人皮。不过，你要是在那一天出来的话...” 说到这里，青衣有些充满恶意的笑了， “它说不定会像燃烧的蜡烛一样融化掉。” “...”为什么感觉这么可怕。 “你不是天才吗？为何所制作出来的东西怎么还有怎么多的缺点？不过，望日我记得是阴气最盛的一天怎么还会对我有伤害。” 那两句问话森森的让青衣感觉到被人嘲讽了，还有对她实力的藐视。不过，她也没生气，只是那微扬着的笑容更为加深了许多，眼尾带笑，目光婉转，嗓音清冷浅浅 “不是对你，是对它。你要在白天行走又怎可能顶着一身普通的皮囊，那皮囊里加了一些可以抵抗太阳的慕阳草，但是那种东西在夜晚就会凋谢，尤其是望日，一株都不会留下。虽然我加固了它的效用，但为了你着想在那一天还是尽量别出门。至于天才？阿冉，你可以知道在这世上的凡人与妖怪所做的皮囊可都远远及不上我的。” “...那，与天上的神仙相比呢？” “...” “...我知道了，在望日那天我就缩在屋中不会出门的。”青衣黑脸了好可怕，那茶杯就快要抵到自己的嘴前了... 说完这句话，莫冉有些迟疑的问道：“可丞相府里平时就戒备森严，那些在府中的下人也是经过重重筛选才能进入，但也只能在外院，根本就见不到他。我即使换了美人皮，也进不去那里面。” “没关系，我已经为你安排了一个身份，是刚要入职的死士，反正都是蒙着脸谁也不知对方长什么样子。” “死士？可我不会武，你让我怎么去伪装这个身份...还有在她出任务的时候我不可以脱下这身皮囊吗？” “你当这是什么便宜的面具吗，想脱就脱？你若是将它套在了身上便注定了时间到了才可以脱下。” “时间？”皱着眉头仔细想了这个问题，莫冉有些妥协了：“它的时间是多久。” “约莫半年...” “我知道了，可我为何不能跟你一样学习法术呢？到现在我也只会一个隐身术，还是因为你帮了我，但是用了一次就会很累，想练这些的时候也有些力不从心。” “...等下次再见告诉你吧。” 下次再见？她闻言睁大了双眼，似是不敢置信：“你...要走了吗？” “怎么？舍不得？放心，只是出去玩一下，品尝一下京中美食而已。我也会混淆那个死士的记忆，让你在出任务的时候代替你行动。” 听完这些，莫冉有些感动，她没有想到青衣对她这么好，处处都为她想得这么的周到。 “青衣，谢谢你。你帮了我这么多，为我想的这么细心。” “没关系的。莫冉，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青衣温柔的笑着回道，将手里的工具一一摆放好准备开始制作皮囊，莫冉在一旁也不打扰她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做这些。 过了很长的时间，等外面从原本的白昼变成了黑夜，天上还出现了零星的几个星星，青衣才做好了手中的皮囊。 “完成了吗？” 莫冉有些激动，毕竟她这可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所谓的□□，哦，甚至比那个还要高级一点，是皮囊。 “还没有呢，还差一步。我要给你画上脸。” “画脸？” “对呀，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以前曾看过一个花魁长得特别的美艳娇芳，要画她吗？” 青衣执着画笔，眉眼弯弯，抬头对着莫冉轻声浅笑。桌上的烛火映在那眸子里像是盛满了星光一样，唇角的弧度轻轻上扬几分，那笑里满载着温柔。 北方有佳人，倾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莫冉想那大概说的就是青衣的笑吧，在那笑容里青衣的眼睛里就像是有星空一样。连她在这样的笑容下都愿意付出一切，只为换佳人倾城一笑。 “阿冉不喜欢那张脸吗？那换一个好了，阿冉想要加个美人痣吗？” 青衣的兴致勃勃终止于莫冉的强烈阻拦下才有些不舍得画完手中的皮囊将它交到了她的手里，有些微微的疑惑， “阿冉不喜欢美人痣吗？我觉得加上去你一定可以更加顺利的完成心愿，我觉得也挺好看的啊。” 看着手中比较清秀温婉的美人皮，莫冉才轻微的松了一口气，听到青衣的问题，嘴角不禁有些抽搐， “你那不是美人痣！是媒婆痣！有谁家的美人痣画得比一颗药丸还大？不对，那也不是媒婆痣了，那已经是毁相了！”说到这里，莫冉狠狠地深吸了几口气，才强装镇定的问了一句话：“青衣，你其实是故意的吧？” “没有啊，我只是想帮你更顺利的达成心愿而已。媒婆痣不是代表姻缘吗？那就说明可以更加快速的解决这件事情啊。” 我怎么不知道你平日里有这么迷信？ 莫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无奈的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努力的告诉了自己她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我不能恩将仇报，反复了几次才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说道：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死士的名字呢。” “阿花，这便是她的名字。”眉眼弯弯的笑容。 “阿花？是我理解的那两个字吗？” 莫冉笑得一脸温柔，可浑身的属于鬼魂的黑气的已经快要抑制不住了。 “是啊，毕竟她家里也只是穷苦人家，不是一直有句话叫贱名好养活吗。怎么，阿冉你不开心吗？” 青衣笑得比莫冉还要温柔，脸上甚至还带了认真的询问，仿佛真的很关心她的心情。 为什么她刚才会觉得她是一个温柔的佳人？现在是在嘲讽自己识人不清吗？ “我不...” 莫冉的话还没有说完，青衣就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心的打断了她的话， “我差点忘记了，那个死士我已经带回来了，就在你的房间里。” 看着她脸上温柔的笑意，实则是在委婉告诉她不要拒绝，我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我这么辛苦，你舍得拒绝吗这个意思那笑容里甚至还带了一丝的幸灾乐祸。 ...我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莫冉看着眼前笑得一脸温柔的敌人有些控制不住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怕忍不住动手，但是，她打不过她...好悲哀。 待要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身后传来了某个让她咬牙切齿甚至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声音， “阿冉，你觉得那水晶酥味道可好？” “水晶酥？上次在一个小镇买的那份御供佳品？味道很不错，酥甜可口。怎么？” “...没什么，我也觉得很甜，可就是太过于甜腻了，太甜的东西也会让人受伤。天晚了，你回去睡吧。” 莫冉回过头，青衣此时正躺在小榻上，面容隐在黑暗中，让莫冉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但她莫名的感觉心疼了一下，像被针扎了一样，可下一秒这份心疼莫冉想还是让它见鬼去吧。只见青衣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了脸看向莫冉，眼角带了分笑意，嗓音温温柔柔的续道， “对了，阿冉，我虽不是天才，可在这人世我还算是挺厉害的，也没什么不长眼的敢得罪于我。” 青衣总是话里有话，真讨厌！而且，她果真在生气，她就是在报复我，也不是自己口中所说的一般小气，青衣她，真是睚眦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