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死士 昨夜里莫冉翻来覆去好几次直到天蒙蒙亮才浅浅睡着，可奈何没半刻钟青衣便敲响了她的房门唤醒了她，并且告诉她死士面见丞相的时辰快到了该尽快动身前往丞相府，莫冉再是无可奈何也只能作罢。 在出发前，她盯着青衣看了好一阵，依旧想不通她明明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又怎会不容于六界？不过，既然连鬼魂这些都有的话，那神明也是存在的吧？真希望那些神明可以帮助青衣重新为人，那我日后便不会有什么遗憾与牵挂了... “你一直盯着我，眼神还这么可怕，你莫不是在想着怎么报复我？”青衣倚在门上，双手抱胸，“真是越想越可疑...” “...” 神明，请宽恕我的罪孽吧，我要收回刚才的愿望，还是请您将眼前这个讨厌鬼打入十八层地狱，为人间带来一丝安宁与祥和... 现在正是卯时，大街上的行人很少，最多的就是来来往往的小贩赶着去开门做生意，所以此刻的两人在这街上便显得有些突出了。大概是因为有一层人皮的原因，她能感知到周围的寒冷，她轻轻搓了一下手，对着手心哈了一口气，看着什么事也没有的青衣有些疑惑：“青衣，你不冷吗？今日可是大寒，不过你这皮囊做的也太过于逼真了，连周围的冷暖都能够感知，青衣，你是怎么做出来的？你缺弟子吗？你觉得我这样的行吗？” 听着耳边的噪声，青衣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停住了脚步，回过身好似在认真的考虑着莫冉的提议，一脸严肃的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好一阵，看得莫冉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 “咳..青衣，你别只看啊，说说话啊，你这样我感觉都没有什么信心了。”她别过头头一次有些忸怩的抬起手扯着袖子遮住了半边清秀的脸，但是眼睛却悄悄地用余光盯着她有什么举动。 “别遮了，隔着一层袖子，我都能感觉到你的目光了，让人毛骨茸然。”青衣抑制住嘴角的笑意，装出一副有些受惊的样子。 听了这话，莫冉顿时有些尴尬的放下了手，轻“咳”一声来掩饰心中的忐忑，问道：“那，你打量了这么久，觉得可以吗？” “你学会这个想做什么？” “我看了很多话本子，那上面都说□□很厉害，我就想我学会了这个就可以创立门派成为大侠了，有空的话再做武林盟主当当也可以啊。” “你说的很对...你也只能想想了。” “为什么？” “你看我比你厉害这么多，若是像你说的那样，对不起，阿冉，日后你就得称呼我为教主了。” “那也行啊！”莫冉想了很久，很是郑重的决定：“那好，就这样吧，我就称呼你教主，然后你再收我做关门弟子，我就是副教主了，之后我们就可以在江湖里横着走了，让我想想，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你自己先在这里慢慢想吧，我先走了。”青衣摇摇头，表示她一点也不认识那个人。 “青衣，别走，你先将我收为弟子好了，这样，我们再想之后的事情。” “不要！” “为什么不要？” “我害怕你欺师灭祖...” “过分！青衣，你怎么这样！”莫冉气鼓鼓的停了下来，看着青衣在眼前渐行渐远，气恼的表情慢慢的变得柔和起来，“笨青衣，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下嘛。” 当然，我更想的是希望以后你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 “阿冉，再不快点的话，就要迟到了。” 青衣回过头，弯了眉眼，含着笑，目光恬淡，她的身后是刚刚升起的日出，那么温暖与美好，还有那个女子也是这般雅致温柔的呼唤着她。阿冉想，大概无论轮回多少次，她都不会忘记这幕场景，温柔美好到哀伤... “不过我们是去见尹清安吗？但是我记得他爱睡懒觉，平日里都是日上三竿才会起床，现在怎么这么快就戒了爱睡懒觉这个坏习惯？说起来，我总觉得我每次睡着总会觉得好像被什么恶鬼给盯上了，太渗人了。” “尹清安？没有啊，去丞相府的时间是下午申时。但我今天昨日听见有人说在皇城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糕点，但是有太多人去等候了，又是限量供应，我就想趁他还没开张的时候去占个位置，你吃了我最喜欢的点心总不能不陪我去做这件小事吧。被恶鬼盯上？你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谁会看上你这种小丫头啊，鬼也是挑人的好不好。啊，抱歉，阿冉我不是有意说这种实话的。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我其实很介意...可是为什么？你脸上的笑容连掩饰都没有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消气了，还是你已经将欺负我当成了爱好？ 仿佛看出了她心里面所疑惑的问题，青衣温柔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很是惊讶的表情，有些奇怪的开口：“咦，我还以为阿冉早就已经知道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这么欺负你呢。原来你不知道吗？但是你一直都很配合我啊，我还以为我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还是太过于浅显了吗？” “...”噗，莫冉捂住胸口，感觉到了疲倦，她不知道那些武林高手是不是真的有所谓的内伤，反正她已经快要被气得吐血了。 “原来你的喜欢就是我爱你就要折磨你吗...青衣，我突然发现清安挺好的，我们也不需要报仇了。回去吧，我还是投胎去吧，说不定我的亲人已经踏入了轮回，开始了新的一切，我们又为什么要用仇恨去打扰他们现在的安宁呢。” 莫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面前一脸悠闲的走在前方的青衣，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开始往后面拖拽，方向是离了两条街的客栈。 而被拉着离开的青衣反而很是淡定的任由莫冉在身后将她拖着离开，但也在暗暗思索着到底是什么东西找上了门，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吗？直到走了许久马上就要到达客栈的大门前的时候，青衣才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抬手懊恼的轻抚着脸颊，微带抱歉的笑了起来， “啊...阿冉，抱歉，我想起来了。丞相府里的死士面见主子的时间还有半柱香就要到了。” “...” 有些呆怔的停下了脚步，她缓缓的松开了手中青衣的衣角，动作缓慢的回过了头，脸上还带着呆滞的神情看向对面一脸表示抱歉的女子，莫冉终于承认她认输了。 够了啊，别抱歉了，我已经看见你眼里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了，不，你是根本就没有打算遮掩吧... ... 最后也不知道青衣用了什么方法将她安全的带入了府中，虽已经晚了一盏茶的功夫，但是莫冉还是很感激的看着青衣，刚想开口说一声谢谢，但是下一秒她所说出的话让她突然觉得还是将她刚才感谢的话拿去喂狗吧，这到底是第几次你让我有这种想法了啊... “阿冉，无需谢我，你这样我反倒很是不好意思了。虽然我也只是希望你能早些完成任务，对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阿冉可要好好的利用起你的脑子哦。我欺负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希望看见你被别人欺负。”她停了一下，看了眼头上的天色，摆摆手打断了莫冉刚想说出口的话，又接着说：“好了，收起你感动的表情吧，不多说了，我要去买点心了，还有小半个时辰就要开张了。” 看着青衣转过身准备离去的身影，莫冉才从气愤的心情里回过神来，蹙着眉头有些担忧：“我突然这么进去，会不会太招摇了？” “招摇？怎么会呢，难道这还会比阿花那个名字更加的招摇吗？”眼看莫冉的表情越来越黑，她轻咳了一声，缓声道：“放心，我已经让那个死士找好了理由，你直接进去就好。比起这个，因为担心你不能顺利混进去做死士，帮了你一些小忙，这么一想我当真善解人意...” 说完，青衣略带深意的瞧了一眼正留在原地苦思她话中含义的莫冉，悄悄的勾起嘴角转过身便不带一丝留恋的消失了。 “当真走的毫不留情啊。” 一回神就看见那快要消失的衣角，莫冉微微感叹一声，才转过身看着面前古雅精致的书房，宣雅斋。那刚才面对青衣苦恼放松的心情已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深沉与死寂，不过说来也对，她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又怎会还是原来那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平常对着她的那副神情也不过是因为她是她目前唯一可以信赖的人罢了，但说到底，对于青衣她其实也是满心的复杂，她瞒着她太多事情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可不可以全然信赖与她...可若说起利用，她身上又有什么可以值得利用的？灵魂？可青衣早就已经告诉自己她所索取的代价就是灵魂... 罢了，即便是利用又怎样？她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想到那个男子，莫冉的眼里带着一丝愤恨，但是却又转瞬即逝，然后又慢慢的变成死寂。她知道该怎么去完成自己的任务，死士，眼里没有感情与希望，她的主子既是她的神那不就是所谓的死士吗。我该做出怎样的表情呢...对所有的东西毫不关心，对生命更是漠然的眼神，不带感情，不带温度的属于死神的表情。 尹清安，你做好准备来偿还你的罪孽了吗。 而另一边，浑然不知自己被质疑的青衣正眉眼弯弯走向了她期待了很久的糕点铺子，可是，或许是上天看不下去她戏弄莫冉而降下的报应吧，当她带着期待心情的走进那家糕点坊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已经在准备要打烊了。 顿时，有些讶异的开口询问道：“你们不是现在才开张吗？为何这么快就结束了。” 正在进行最后扫除的仆人听到声音抬起宽厚的额头，扯起袖子来擦拭了下满头的汗水才有些歉意的解释：“今日东家的娘子就要生了，东家就让我们早一些时辰卖完糕点然后好回家守着娘子。这不，刚刚东家卖完最后一个玫瑰酥就急冲冲的走了，连店都不要了呢。” “是吗...”略含可惜的青衣有些不死心的继续问了一声：“那明日可还开张？” “明日？这可有些说不准呢。东家走的太急也忘了交代，平日里的那些糕点都是东家做的，姑娘若是喜欢的话，过几日我便让东家留下一些，再送去姑娘府上？” “不用了，我过几日再来，多谢了。” “不，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也不过是个打杂的。姑娘，慢走。” .... 再说这边，莫冉刚推开门就看见一排满身黑漆漆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死士在地上笔直的跪着，看样子正在接受管家的训导，她认识那个管家，她以前曾经常来这里串门，每次这个管家都会为她准备好最合她心意的一切物品，可他现在看着却有些老了，连背脊都有些佝偻了，当真是世事不饶人。而在书房那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个人正脸上盖着书姿态优雅的躺在小榻上舒适的小憩，可那个虽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却让莫冉眼中不由得划过一丝仇恨，但是下一秒她又不着痕迹的掩藏好那份心情。 待她掩好房门走进来的时候金管家已经停止了训话，正带着打量的神色看着她一步步走了过来，待她跪在地上请罪的时候，金管家微微颔首表示清楚了，然后便让刚才的那些已经训过话的死士先行退下，才皱着眉轻声训斥道， “下不为例，虽说是身体上的病痛但是如再有下次就自请去领罚吧。” 莫冉面无表情的跪了下来，学着刚才那些死士的动作单膝跪地，左手捏紧作拳状轻触于地面，那冰冷的应答声便从嘴里传了出来，虽然面上依旧面无表情可是天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堪，毕竟那个名字她消受不起... “是，阿花知道了。” 啊，说出来了，看来也不是很难.堪.嘛。 然而在听完莫冉的回复后，金管家那脸上的皱纹却又忍不住的多增加了几条，而在小榻上那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尹清安却猛然好似从梦中惊醒一般，他缓缓拿下了脸上遮住阳光的书籍微蹙着眉看向了她的方向。 金管家显然有些不满意了，他指尖轻扣着手中厚厚的书册，声音里带着对莫冉不认清现实的些许气愤， “阿花？这是你以前父母取的名字？早在你进府的时候我不是就已经给你改了名字，取名冷霜吗。不要再有下次了，你既然已经成了死士签了死契，那么那些过往就要尽快丢掉才好。” ... 姬殇！ 说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又被青衣给骗了...她甚至突然明白起来那个算计她的凶手诅咒她的原因了。想到这里，莫冉不禁有些感慨那个兄台当真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愿意牺牲小我来挽救芸芸众生...让我等...真是惭愧不如...可也到底只能想想，现下该怎么应付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是！冷霜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