歙砚脱手的那一刻,旬玙在心里唾弃了自己八百遍。
叫你手贱叫你手贱!没事拿什么砚台,放在桌上欣赏它不好吗?干嘛非得拿起来!!
旬樑是后院昭华阁的姨娘生的孩子,虽是庶出但也是蓟国公的第一个孩子,在姜夫人没有儿子的情况下,他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任蓟国公。
旬玙跟这个兄长的关系说不上好,只能说是普通兄妹关系。像是那种宠妹狂魔、兄控狂魔什么的,跟他们俩不说完全契合,只能说是毫不相关。
或者说旬玙跟家里的兄弟姐妹关系都很一般。
除了年幼的旬玙对跟她娘抢她爹的妾室看不上之外,还有就是来自于姜夫人在吃穿用度上不着痕迹的离间。
府中各人都有自己的份例,姜夫人是从不缺他们的,即便是自己不喜的姨娘,却也都是给足了要的东西。但不缺不代表全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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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朝女子的嫁妆全由自己支配,夫家无权干涉,如果女子自己想用来贴补公中,那是没什么问题。但若是夫家强逼女子贴补,那女方是可以直接打上门去的。
姜夫人作为蓟国公夫人,嫁妆也十分的丰厚,她名下许多铺子田产让她在钱上不会有任何的掣肘。
于是她时常给自己唯一的女儿,也就是旬玙买各种各样昂贵的东西。
今天一套玛瑙石的头面,明天一件玉蝉纱的罩衣,这些东西充斥着旬玙生活的方方面面,不知不觉间她的花用比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要好上许多,是旬玙即便穿着自己最日常的行头,只要跟兄妹们一起出门,别人就会以为是两家人的那种差别。
好比旬玙说自己是国公府的,那别人就会觉得旬樑他们是侯爵府的。
这种无意识的区别对待,造成了旬玙与家中同辈之间一种不可言说的隔阂。
不患寡而患不均,说的就是这样。
……
而刚刚被她失手摔碎的,是一块上好的歙砚。都说洛阳纸难得,好的徽墨和歙砚更是价值千金。
那块歙砚是兄长旬樑求了父亲好久,蓟国公才肯托人给他寻来的,更让旬樑惊喜的是那人带回来的竟然不止是一方歙砚,还有一条徽墨。
旬樑自从拿到手,宝贝的不行,如非必要轻易不肯将这套砚墨取出,就怕一不小心砸了。
谁能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今天还是砸在了旬玙的手里。
旬玙看着地上的碎片,整个人宛如被狂风吹过,怎一个风中凌乱可以形容。
怎么办?闯祸了,她跟大哥本就脆弱的虚假兄妹情怕是要就此结束了。
这可是下任蓟国公啊!哪怕她现在能在家里耀武扬威的,等出嫁之后还是得靠这个大哥给她撑场子的啊!
不然宋朝的衮国公主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人家可还是宋仁宗最喜欢的女儿呢,但是即位的宋英宗跟她没什么兄妹情谊,根本不管她。
最后一个好端端的帝姬,硬生生被夫家折磨死了!死前那几年身边没有一个人照顾,衣服被褥没人洗,生病了没人照顾弄得身上都长了虱子,连冬天都没人给她碳火取暖,不得已只好自己烧还把脸烧伤了。
公主都这样了,她区区一个国公之女怎么敢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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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她相信自己那小未婚夫身为丞相府的麒麟儿,一定不是衮国公主那个没文化的驸马能比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