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先回府去。放心,朕自会为你做主!”文帝安慰义妹德阳道。
自从上回和夏侯尚争执一番不欢而散后,文帝后来就命人撤去了对程晚秋住宅的暗中监视。否则也不会对冰雪剑已被送去清风居之事毫不知情。
几桩事串起来前后一联想,文帝已然在心里确认了个八九不离十。一瞬间,心中简直怒极!
这个程晚秋,的确是个大大的不安因素,因为她,文帝已经破了无数例,赦了她战俘身份又允她入京因为她,夏侯伯仁生平头一次和文帝有了分歧争执也因为他,义妹德阳一家饱受流言所扰,甚至因此夫妻离心……
看来,此人是断不可留了。
当日午时刚过,一道圣旨当即颁下,由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章福带人送去了清风居。
“今有夏侯府妾室程氏,行为失德,嬖幸惑人,品行失检,举止无礼,藐视主母,有悖伦常,大逆不道,难为妇规所容,特赐白绫一丈,钦此……”
程晚秋微微抬起头。
传旨太监是第一次见到程晚秋,面无表情地念完旨意,他便是一愣!面前的女子,似乎和传言口中描绘的“妖艳嬖幸”丝毫不沾边。
她素衣素服,身姿窈窕,不施脂粉,神情清冷,端丽清雅中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动人之美。
“多谢成全。”
程晚秋淡然从容地接过白绫,神色一派坦然。无一句辩解之辞,没喊一句冤枉,更无呼天抢地。
看她的表情,似在接过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白色手帕而已。
“我等这一日,等了多时了。”她淡淡道。
这些日子,她日常皆是身着素衫,除了读读书写写字,偶尔在院子里或莲塘边走走,就是望着南边发呆。
生逢乱世,身世飘零,家破人亡,生无可恋。
心如死水,形同活死人。
又何必再活。
章福见惯了后宫各色钗裙脂粉,对着这个一身白衣神色从容的清丽女子,不禁令他有点儿目眩神迷,也有些不解疑惑她,就是那个传闻中那个狐媚惑主以色侍人的女子?
程晚秋无视道道审视的目光和无声疑问,她手捧白绫,神色肃然,目视远方,向南而立。而后双膝下跪,盈盈下拜,郑而重之地,三叩首。
叩毕,起身。转身抽出悬于屏风之侧的“冰雪剑”!
剑身自雪花剑鞘中铮声而出!
果然剑如其名,寒光如雪,冷光洌洌!
程晚秋以白绫缓缓擦拭剑身,轻声呢喃道,“如冰似雪,好一把冰雪剑,将军,谢谢你赠我如此大礼……”
冥冥中她早有预感,终有一日,此剑会以这种方式派上用场。所以,当初她从夏侯尚手中接过赠剑,索性直接挂在厅堂,倒省去了许多麻烦。
“冰雪剑?!”章福大为震骇!顿时从方才的一片目眩疑惑中清醒过来。
他识得此物,此剑原是文帝在世子时期经常佩戴之物,不由后退一步,“……等等,此剑从何而来?”
“姑娘先把剑放下再说……你既持有此剑,杂家回去再替你传话就是,事情未必不能转寰……”章福有心救她,想伸手阻止。
“嘶啦!”手起剑落,程晚秋挥剑将白绫斩为两截!
“妙笔军师”程坚之女,用剑亦是干净利落。
“有话好说,莫要冲动,你要反了么?想抗旨不成?……”章福一边后退一边用尖锐的嗓子颤声喊道,“来、来人呐!”
程晚秋淡淡一笑,“公公莫慌,小女子并无此意。这一剑,不过是我与贵国一刀两断之意。”
死了也好,死了倒干净……
“不过,我之生死,我自有定,还轮不着谁说了算!”
她再无一丝犹豫,寒光划过,剑横玉颈,血溅屏风!
如美玉碎裂,白绫染桃花。
章福吓得噔噔噔连连后退几步!
他在宫中呆了多年,各种各样的女子见的多了,却没见过性情如此决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