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的结果,是夏侯尚默然妥协。三日后,单独赶赴荆州。
只是,此行路途迢迢归期未知,将程晚秋托付于何人合适?
以前,他被文帝照顾得太好,从胯/下战马到身上盔甲,无不是陛下赠与,一手包办。府中又有夫人德阳主持。身为武将,一直都是心无旁骛镇守在外,从不需要为这些事烦忧。
夏侯尚虽然身手绝好,却性情太过仁善,身上缺少攻伐之气,甚至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与人动手。文帝深为了解他这点,在他担任征南大将军的这些年,甚至很少让他与敌国直接正面拼杀,大多都是做些驻防之事。
包括上次江陵之战,也只是让他在外围驻防,自始至终没让他参与攻城。
文帝没想到,自己算尽一切,却还是漏掉了一个程晚秋。
程晚秋,的确是个意外啊!
夏侯尚临行前,又去了清风居一趟,将一把御赐宝剑送给了程晚秋护身。
“这把冰雪剑,是当今陛下所赐,见物如见陛下。姑娘且收着,如有紧急万一,你只要出示此剑,魏国境内,无人敢动你分毫。”
“不……此物太过贵重,晚秋万不敢收。”
程晚秋坚拒不收。她其实,在听说夏侯尚要回荆州后,心中曾一度燃起点儿希望,想着跟去同行,回南方看看的。她在洛阳这些日,虽然衣食无忧,却少有朋友,仅以诗书棋画为伴,过得并不如何开心。
但是眼看夏侯尚以宝剑相赠,又听他话中之意,知道此事已无有可能。
这一年多,眼看着这名魏国将军为自己一名小小的敌国女子前后奔忙而无丝毫怨言,他眼底的关切和焦虑,历历在目。
人非草木啊,她即使想装作熟视无睹,却不能无动于衷。
既然无以为报,她不能也不忍心,再叫夏侯尚因她之事为难了。
“那,就请程姑娘先暂且代为保管此剑如何?日后,待我回京时再取回罢。”
在夏侯尚的再三坚持下,程晚秋最后勉强接受了宝剑。
程晚秋心中有些预感,这一去,她与夏侯尚,或许不会有再见之日了。
她双手捧着这把冰雪剑,上下仔细看了一番,这把剑的剑鞘纹有雪花纹样,泛着幽幽光泽,伸手缓缓抽开,通体如冰似霜,有种稀世的冷洌之美。
程晚秋轻移莲步,在外厅缓缓走了几步,左右看了看,似在找一处合适的位置悬挂此剑。
最后,她在绘有荷花莲叶的屏风旁停住脚步,亭亭立于屏风旁,问道,“请问将军,就将宝剑悬与此处可好?”
夏侯尚顾视一番,似觉不妥,心生些许疑问,“并无不可,送你之物,由你做主便是。不过,姑娘为何不收起来,却想要悬于此处?”
程晚秋淡淡一笑,“此处亮堂,如此稀世宝剑,当悬于显眼处镇宅,岂能挂与暗处辱没了光华。”
又冲夏侯尚道个万福,深施一礼,“晚秋谢过将军大礼。”
眼看天色渐晚,夏侯尚不得不离开清风居。程晚秋送他至清风居门口。
“姑娘请留步,多保重……”不知为何,这次离开,夏侯尚的脚步无端有些沉重。
他心事重重地,一步一步往外走着。
“将军,且等一下……”
夏侯尚转身。心中有惊疑,也有些许惊喜。
最后一丝夕阳余晖下,程晚秋裙裾飘飘,美得不似凡尘中人,她款款走至夏侯尚近前,从发上拔下那根嵌着珍珠的簪子,冲他浅浅一笑,双手奉上。
“晚秋身无长物,惟有这根簪子,是先父所赠,晚秋极为重视。此物也算与大人您有些渊源,如今,就赠于将军,做个念想吧。”
程晚秋虽为女子,平素却多以诗书为伴,并不好这些钗环首饰之类。
“程姑娘,我……”夏侯尚双手接过那把簪,心中百端交集,思潮起伏。
程晚秋又轻声道,“上次,晚秋以此簪中剑刺中大人,当时,一定很疼吧?真是……对不住大人了……”
“不不不!姑娘并无对不住我……”
我从无怪你,只是想照顾你,甘愿护你。这些话,到了嘴边,他又生生咽下,改为抱拳施礼,“多谢程姑娘,在下必好好珍藏此物。等我回来。”
“大人请多保重。”
情之一字,内涵丰渥,当不止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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