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授意报章如此大张旗鼓的人,就只剩下一个!许轩哲凝神沉思了片刻,按下了桌的一个控制按钮……
很快,远程视频通话通过请求,正对他办公桌的雪白墙面,出现了一个身穿睡衣,神情慵懒的中年男子。
他高大魁梧,眉宇间的英气和俊朗的五官,和许轩哲复刻般的神似。只是略显老态的脸,缺少了一点类似许轩哲那样的疏离和冷戾。
“这么早叫醒我干什么?”他是许轩哲的父亲,此时,正在大洋彼岸的哥伦比亚。
许轩哲举起报纸,对准摄像头,让那篇关于他和程阅馨的报道,一览无余的呈现在对方眼前,“你的杰作?”即便面对父亲,他依旧保持着直来直去,简洁明了的习惯。
“呵。”许父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这些都是你派人跟踪我,拍下的照片。至于那二十几个相亲对象,也是你怂恿爷爷安排的。”许轩哲突然明白,从春节后这一场场马拉松似的相亲,与他其实就是个局。
万一他心血来潮,能从中挑出一个女人来最好,如果不能,那么无论相亲的最后一个对象是谁,都会和他成为这段新闻的主角。
“轩哲,我和你爷爷奶奶都觉得,你年纪也不小了……”许父拐弯抹角地说。
“说重点。”许轩哲的眼底,仿佛凝结着一块冰。
“好吧!”许父颓丧的叹了口气,“我这边哥伦比亚的工程,最近进展的很不顺利。老头子和董事会似乎已经不愿再朝这边投钱……
所以,就利用他订婚的消息,试图操控股价,博得董事会的信心,以期获取进一步的投资资金吗?许轩哲对于父亲的如愿算盘,不可谓不了若指掌。
“轩哲,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许父殚精竭虑地说,“虽然老头子一向很看重你,但对你迟迟不婚早就感到不满。而且,我听说老二家的沛烨已经学成回国。去年底,也加入到景世集团的管理层。这与你可是最大的威胁。所以,尽快找个女人确定关系,无论是在许家,还是在景世,都是巩固你地位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见儿子面无表情,对自己的提议即不表示赞同,也没表现出强烈的反对。许父接着说,“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躺在医院里的……”
“住口!”许轩哲一声断喝。父亲的话,好像戳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处软肋。
“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万一惹得你爷爷不高兴,他一气之下,撤走医院的所有资金,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许父软硬兼施,权衡利弊的分析道,“既然你对这些相亲对象都没有兴趣。不如就从中挑这个最有影响力,对提升你形象也最有帮助的程小姐,你看怎么样?”
许轩哲不动声色的瞥了父亲一眼,内心说不出的反感他插手自己的生活。
见儿子还是一语不发,许父显得有点急了,“轩哲,你千万别告诉我,你看你身边那个姓苏的小秘书。昨天那侦探交给我的调查报告里,就有你和她在一起的照片。你头脑一定要放清醒,像她那种出身的女人,对你可一点用都没有。”
许轩哲不等父亲把话说完,擅自按下了桌的控制按钮。让父亲连同他市侩的声音,一同消失在房间里。
结束了视频通话,许轩哲怔怔地看着报章的那篇报道,凝神沉思了片刻。
其实,他远不如父亲那么渴望地位和权势。但是,父亲在电话里说过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着他的心脏……
找个女人结婚——是在他近三十年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但现在,似乎已经到了一个骑虎难下的时候。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的又浮现出一双玲珑剔透,洁白如玉的小脚。
不!谁都可以。唯独只有她不行!许轩哲眸色一沉,端着喝空的咖啡杯,站起来,兀自走出办公室。
此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空旷的楼层笼罩在黄昏的一片晦暗里,只见一个窈窕纤长的身影还伫足窗前,落寞地俯瞰高楼外的景致。
苏茜!?许轩哲愣怔片刻。尔后,若无其事的迈开步子,继续朝前走。
“许……许先生。”听到他的脚步声,苏茜回过神,冲他恹恹的一笑,“你……你怎么还没有走?又要一个人留下来加班吗?”
许轩哲盯着她苍白的脸色,似有若无的点点头,就算是回答。
“你需要什么,咖啡吗?我……我来帮你!”苏茜看到他手的咖啡杯,主动的伸出手。她知道,许轩哲比较挑剔,向来只喝用咖啡豆现煮的咖啡。
许轩哲也没拒绝,任由她殷切的抬着杯碟,跌跌撞撞的走进茶水间。两个人一里一外,各自保持了一会儿的沉默。
“报……报纸关于你和程小姐的新闻,是真的吗?”苏茜一边熟练的操作机器,一边吞吞吐吐地问。她颤抖的双手,能证明她的内心,刚刚经历了一番很激烈的斗争。
许轩哲当然很清楚,苏茜对他的感情。从他第一天入主景世,正式主理集团的事务以来,他每天都会面对像苏茜一样艳羡和仰慕的目光。对此,他早就习以为常,也早就养成视若不见的习惯。
见他久不开腔,苏茜把这当成了他对婚事的一种默认。
“为什么?你不是对她很不满意?你昨天为了摆脱她,不是还对她谎称,你有一个私生子的吗?”苏茜幽幽的问道,还用手抚了抚另一只裹着纱布的伤手,试图用这个动作唤起对方的同情,唤醒许轩哲对程阅馨疯狂举动的回忆。
“你脸色不好,煮完咖啡,早点回去休息。”许轩哲转身欲走。他早被这桩事扰得心烦意乱,也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讨论。
谁知,苏茜突然转过身,冲着他的背影,直言不讳的说:“我的脸色不好,是因为我从小就有点恐高。”
许轩哲站住了,僵直的背部,分明带着对她无法理解的困惑和惊讶!
苏茜苦笑:“你大概是想问我,既然恐高,为什么刚才还要站在窗前,为什么还要坚持在大厦的顶楼工作这么久?”
许轩哲揣着少有的好奇,回过头来看着她,静待她的下文。
“这都是因为你!因为只有这里才离你最近……”苏茜想着父亲对妹妹的偏爱,以及母亲用心良苦的把支票塞进她手里的情形,一眨眼睛,泪水顿时泛滥成灾,“我以为你,还有你对我工作的肯定,哪怕就是一个赞许的眼神,也足以赋予我占胜恐高的勇气。”
她哽咽着说完,迅速的背转身,就好像是怕许轩哲看到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