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已至巳时却仍未见姜赤缇开门,小菊在外面唤了数次也无人回应,情急之下只得擅自揎门而入。
入内后,小菊径直迈向粉床,掀起帐幔。
姜赤缇正闭目躺在床上,面颊微红。
小菊赶紧伸手抚探姜赤缇的额头,竟烫得厉害。
唤门迟迟未应时,小菊已有不好预感,此时更是大惊失色,瞬即收回手,慌忙跑出房间,在凉亭里寻到张潇潇,禀上此事。
张潇潇亦是惊骇,当即吩咐小菊去请大夫,自己也快步行往姜赤缇房中,将贴身婢女留在房外,独自坐在床边,守着女儿。
约莫一炷香工夫后,一位白须飘飘的大夫背着药箱,在小菊的引领下急遽行来。
张潇潇从帐幔里起身,神色焦急,却不失仪态,侧身让出床畔,“有劳屈大夫。”
屈大夫将药箱放在桌上,“老夫先为姜小姐把脉。”
小菊进屋后便钻入帐幔,在姜赤缇的雪腕盖上一块缎巾,而后持着姜赤缇的手,伸出帐幔。
屈大夫坐在床边的一张绣墩上,四指搁上缎巾,仔细探脉。
须臾,屈大夫收回四指,小菊也轻轻挪回姜赤缇玉手。
张潇潇眸凝愁雾,赶忙问道:“屈大夫,小女所患何症?”
“姜小姐心火太盛,且脾劳肺伤,火气尚能以药却之,而脾藏意生思,思伤脾,肺之志,悲忧二绪,还得姜小姐自己清心才是。”屈大夫说完便用小菊适才备上的笔墨写了一张下□□方,交与小菊,又叮嘱数句,而后背箱离去。
小菊亦拿着方子跟上屈大夫。
张潇潇有些懊恼自己昨夜那番言辞是否过重,才致姜赤缇急火攻心。她坐回床边,抚着女儿的手,喃喃道:“娘也是为你好。”除了这句,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叹气间,屋外银铃脆响,姜宰猛一头扎了进来,“娘,我姐如何了?”
张潇潇立即小声呵斥:“姐姐在休息,莫要吵闹。”
“娘,你让我看看姐。”姜宰说着就要去掀帐子。
张潇潇忽地从帐幔里出来,揪住他欲掀帐子的手,拉到一旁,“方才屈大夫已经来瞧过了,姐姐喝下药就会好,你就莫要去扰姐姐了。”随即把姜宰推了出去。
屋里静下后,姜赤缇缓缓睁开双眼,望着虚无一处,目光冷冷。
姜赤缇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冥冥不愿醒来。张潇潇和小菊唤了她许多次,她却始终双眼紧闭,不肯睁开。
期间,二位姨娘趁着张潇潇和小菊都不在时,偷偷来到姜赤缇房里查探,就想瞧瞧姜家嫡女是否忽患大病,命不久矣。
直到次日早晨,姜赤缇才恹恹委委地开门,青丝披肩坠腰,一张巧秀的脸上毫无血色。
今日,先生要来。
正端来汤药的小菊忽然瞥见姜赤缇站在门外,一时欢喜过甚,手一抖,洒出数滴褐汁,险些连药带碗一并摔在地上,“小姐,你可算醒了。”稍显憔悴的小脸绽出笑纹,连忙快步走到姜赤缇身旁,随手将药碗放在栏台上,扶稳姜赤缇。
姜赤缇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先生可是要来了?”
小菊如实答道:“时辰尚早,先生还未来。”
姜赤缇微微颔首,辞气如棉:“净面罢。”
病尚未痊愈,身子便仍是乏软无力,小菊遂将早膳拿来房中,姜赤缇直接在房内用膳。
用膳期间,张潇潇过来查看了一下姜赤缇的身体状况,宽慰了几句,又小坐片刻,随后起身离开,似有要事待办。
姜宰倒是嚷着要陪姐姐,不过姜赤缇却提不起半分兴致,三两句话便将弟弟打发了去。
早膳过后,姜赤缇一直等在书房,为不闲思乱想,便在纸上随意作画。
画到一半,“小姐,谈先生来了。”小菊在门口提醒。
抬眸之时,一抹霜色入眼。
姜赤缇滞笔噙笑,如枝头一朵将萎之花,人见惜怜,柔柔起身施礼,“先生。”
谈问西迈近几步,言语关切:“听闻你昏迷了一日,今日可转好?不然我后日再来,你且养好身子先。”
“让先生挂怀,小病罢了,今早已经痊愈。学生愚笨,一日不提笔,倒觉手生了不少。”姜赤缇强提语力,以笑当掩。
“如此便好。”谈问西朝书案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