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佩哭笑不得,略带揶揄道“便是奸、情,也不是同我。既然连玉瑶公主都知道面首的事情,看来你这龙阳的癖好,已经是世人皆知了。” 萧纶挑起嘴角,看着近在咫尺的昭佩,被风吹动的帷幕透过的零星晚风,敲打着昭佩的额饰与步摇,只觉得心满满的被填满。 “知道又如何,世人早晚要知道。真正欣慕的,怎么藏的住。” 昭佩扬起头畅快的笑了,笑过之后低着头想了很久,“刚才席间,谢谢你了。” 萧纶无谓的调整了坐姿,“谢什么?谢我没有戳穿你和七弟其实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昭佩恼的捶了萧纶一拳,“还能谢什么,当然是谢你那及时的插嘴。当时整个大殿的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我们身上,一个不小心,就不是出丑那么简单了。” 萧纶舒服的靠在伞柄箍之上,将昭佩挤的快要无处可坐。 “对对对,那是我为了救场才说的,你这么怯场的人,要是在我父皇面前露怯就不好办了。” 昭佩摇摇头,一副无药可救的表情。 “你说你,论能力才干,哪个不是众人中的佼佼者,手握兵权,护一方和平,这些都是无人能及的,你要是人再靠谱些,你父皇另立太、子也并非不可能。” 萧纶面色冷了下来,坐直了身子,直直的看着昭佩,看的昭佩一脸警惕。 萧纶嘲讽的笑了,抱着双臂,像第一天认识昭佩一般,眉目间俱是冷漠,“你我已有旬月不曾见面,你真的要谈这些?若你想听,直接问我,我什么都会告诉你,何苦来套我的话?怎么,你怕我与你夫君相争?” 昭佩涨红了脸,“我没有!我是真的希望你能继承皇位,就算不是你,是太、子,是八王萧纪,是谁都好,只要不是萧绎。” 昭佩浑身发抖,目光直愣,“我真的不想,不想被迫踏上这条路。” 萧纶见此情景,松懈了下来,轻轻抚了抚昭佩的额头,轻声安慰道“你也是出生于世家,相互倾轧的事情也见多了,怎么会连这点都看不破。老七既然已经动了手,就没有放弃的理由。而大哥,什么都好,当真惊才绝艳,就是心肠绵软,若说起来,他不是老七的对手,老七既然能在今天这样的大日子里,设法不让大哥露面,甚至连一个通禀之人都见不到,他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部署。” 昭佩无助的看向萧纶,目光难测,半晌后她垂下了头,闷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无论是谁,此刻出头,都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萧纶缓缓伸出了手,又缓缓的收回。 “你能想到我,就说明你还拿我做朋友,我也,愿意为你分忧。” 昭佩面色恢复自然,摇了摇头,“别说傻话,夺嫡不是小事,如果我有能力,我希望你们全部都能够置身事外。只是,我与我徐家,如今与萧绎算是同气连枝了,他若要做,我不得不支持。” 萧纶缩回身子,久久的看着昭佩,“老七的为人,我想你再清楚不过,跟着他渡河,有可能会被他当作垫脚石,用后即抛。” 昭佩低下头,“我知道。” 萧纶登时发怒,一把攥住她的手臂,“你不知道!” 昭佩惊慌的看着萧纶,带着一丝不解。“老七为什么非要带你来这对你而言可有可无的宫宴?”萧纶强压着怒火问道。 昭佩茫然的说“宫贴上有我的名字。” 萧纶认真的看着昭佩的眼睛,“从他为你剥髓饼开始,你眼前的老七就不是你记忆中的萧绎了。” 昭佩眸中黯淡,轻轻挣开了萧纶的手,“我知道,他不过就是利用我在他父皇面前营造出父慈子孝、家庭和睦的氛围吗,无伤大雅,我愿意陪他演这戏。” 萧纶嘲讽道,“家庭和睦?你以为父皇看到你们时,最关心的是这个?” 昭佩有些狐疑,“还能是什么?在宫宴之上,他无非是利用我为他的后话铺路而已,有玉瑶公主与郗皇后在一旁敲边鼓,我什么也无需说、无需做,与我何干。” 萧纶凑上前去,低声说道“若父皇透过你,能看到另一个人呢?” 昭佩双眸中陡然充满了惊惧,“什.....什么?” 萧纶紧紧抓住昭佩的手“你现在还敢说你清楚,你明白?”见昭佩不言语,萧纶放低了声调,“这些应该是宫闱秘闻,连我母妃都只是略知一二。十七年前,你的祖父徐孝嗣被赐死,据说是源于一次秘密的谋反,其实,不是你祖父真的谋反,不若,以齐和帝的脾性,怎会留他全尸。” 萧纶咬牙道“其实只因父皇少年时分仰慕身为姑母的康乐公主,在其下嫁徐孝嗣之后,一直意难平,直到父皇后来身居南齐要职。什么秘密谋反,不过是说辞。” 昭佩直愣愣的听完,良久没有言语。“圣上因为爱祖母,所以宁愿让她青灯常伴,孤独到老。你们帝王家的人,便是如此爱人的?” 萧纶揭开帷幕向外看去,湘东王府近在咫尺。他回身对昭佩说道“我同你讲这些,不过是希望你能保重自身,在你将来屡次要寄希望于我那个弟弟身上时,我恳请你想一想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一个学堂、一个师傅,他是什么样的脾性,我更清楚。”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昭佩喃喃道“为了他的江山,他不惜以我为饵。” 萧纶轻笑了声,却难掩寂寞“他打江山,都是为了你。你不必多虑,老七..再如何,也永不会弃你于不顾。你是他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呵护的天上星、水中月,他拼尽全力坐拥天下,也不过是为了你。” 昭佩卷起帷幕,一只脚踏出车舆,回身对萧纶露出一个苦笑“你这哥哥做的真称职,先挑唆别人夫妻反目,再劝和。” 萧纶斜倚在伞柄箍上,眼眸如漆似墨,唇角紧抿,他眼中的依依快要夺眶而出。 “...在下暨季.....求见湘东王....”府门前传来喧闹,昭佩闻声便要走出车舆,萧纶见状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她,昭佩来不及反应,便扑进了萧纶怀中。 肩头相碰,呼吸相闻。萧纶只觉得犹如三月春花落满怀,整个人欣喜的如同初采桃花的少年,嗫嚅良久,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 “府前有,有人肆意喧闹,还是从后门入府吧。” 昭佩轻伏在萧纶肩头,面色微红,轻轻咬了下唇,点头称好。 马车缓缓向后门驶去,昭佩手上用力,欲轻轻推开萧纶。偏此处道路坎坷不平,车轮被石子所垫,车舆摇晃,萧纶搭于昭佩后背的手用力,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辗转几刻,终有别时。 萧纶神色清明的看着昭佩一步步的踏进了湘东王府,先前几欲挣脱而出的悸动与心动已经被完美的掩盖。 自前淮河畔始,你望向我时眼中的苦痛、歉疚,我都看在眼里,与我越亲近,便越能令你忆起他人。如今令你时时惦念的那个人重新出现了,我虽渴望再见你展颜,却没有勇气亲眼目睹你们重逢,原谅我,选择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