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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父母命

岁月如歌,翩飞而去,转眼又是一年桃红柳绿,莺燕春啼。田家庭院内栽种的榆树凋了六次叶,棘枣结了六次果,昔日总角垂髫的小儿女们也渐渐长成。  六年来,臧衍悉心教授着几个外孙。王信在习完小学课学后,在外翁教导下开始学习《诗》《书》与诸子学说。臧衍本希翼长外孙精研儒、法之道,但王信个性偏好恬淡,较喜老庄学说。反而是后起之秀的田蚡,对儒、名、法术之学竟是一见如故。刚满七岁习书不久的田胜也表现出了喜人的天赋。对王娡、王儿姁两个女儿家,臧衍并没有像教导几个外孙一样,只将《仓颉》《释名》作为必修,偶尔教习一点《诗》《礼》。同时,臧衍要求几个外孙不论男女必须通习博弈琴瑟、雅乐笙歌,而男孩们更是要通晓马术骑射。有时兴致来了,臧衍还会将《山海图》①里怪力乱神的传说当消遣说给外孙们听。  王娡在学书两年后,曾经很奇怪的询问外翁为何不像教导长兄王信那样给她和儿姁同习儒道刑名、齐横长短的诸子学说。臧衍呵呵笑后告诉她:“儒家宏博稳健、法家严峭刻深、纵横家诡谲多诈、道家经世出尘,前三家皆是定国安邦、经天纬地的术说,后一家……是仙人之道、大化之学,都不适合女儿家!”  “可是外翁,我们汉家自立国来一直崇尚的就是道家黄老之学、无为而治!这难道也是仙人之道、大化之学?”小小的王娡追问。  臧衍不由细细打量了下这个外孙女,问她:“娡儿,我不曾教授过你这个……你如何知道这些?”  王娡眨眨眼睛:“外翁教给了阿兄啊,是阿兄说的。可我问阿兄‘既然是仙人之道、大化之学,为何汉家要以此为国策呢’,阿兄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臧衍心里暗暗惊讶小外孙女有这般想法,想了想对她说:“‘无为’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境界。外翁说这是‘仙人之道、大化之学’,是针对‘境界’而言。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领悟‘境界‘,而‘姿态’则不然。有时我们所处的位置、境遇决定了要摆什么‘姿态’,这种‘无为’也许是不得已而为之,与仙人之道、大化之学的‘境界’有天壤之别!娡儿,你可听得明白?”  臧衍原本以为十一岁的孩子可能无法理解,但是王娡却点点头:“外翁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汉家现在是迫于境遇,采取不得已而为之的无为‘姿态’,并不是一心想追求大化的‘境界’,将来境遇变了,黄老无为不见得继续适合。不知道外孙女理解的对不对?”  老人大大的惊讶了,他只是含蓄的指明了“国家政治”与“个人修为”的区别,而小外孙女却一针见血的道出了他话里的深意。从此以后,臧衍对王娡更多了一份留意,开始有意无意的给这个女孩儿讲授一些百家之言,难得的是,这个小女娃竟然也听得兴趣盎然。几年下来,五个孩子在家庭的熏陶下,无论见识举止、胸臆气度都与别家孩子大大不同,而彼此间,也锻造了各自迥异鲜明的个性。  这年十七岁的王信因为父亲田奎一句“兄之冠礼不应在女弟笄礼之后”已在年初的冬至日②加冠成人,并聘娶了长安卢氏女为妻。而今年十五岁的王娡,虽然还编梳着童发,但已长成了一个美丽淑雅的姑娘。许是因为两人身为长子和长女的缘故,又比其余几个弟妹大了几岁,待人接物都十分周正,说话颇得分寸,极有大家风范!  王儿姁经过这些年的教导,习琴练字,躁进的性子早改变了不少,只是天性上还有些稚嫩,但也十分讨人喜爱。而十岁的田蚡、七岁的田胜依然没有翻过孩童的顽皮期,正如臧衍所言,他的顽劣使举家老小头疼不已,与之相对的是,他的讨巧功夫也使这小孩在田家上下如鱼得水。  这日,臧儿踏进偏室时,看见长子长女正在对玩博戏,次女在一旁兴致勃勃的观看。兄妹三人望见母亲进来,一致放下手中的博茕③、棋子向她施礼。  作为育有五个孩子的母亲,臧儿姿色不减当年,随着岁月递增,还增添了一份丰熟的韵味。看见三个成长的儿女,她十分欣慰:“都起来!怎么只有你们三个?蚡儿、胜儿呢?!”  “回阿母,蚡弟跟胜弟在庭院内玩耍。”王信回答。  臧儿笑笑:“真是!知道今日不需习作便又去疯玩了!都起来吧!”目光转到长女身上:“娡儿,母亲有话跟你说。”说罢拉起女儿的手,带着意义不明的微笑上下打量她。  眼下正是仲春时节,人们身上都换上了薄薄的春衫,王娡身着一件鹅黄春衣,极好的勾勒出了她婀娜有致的女儿情态。几年下来,本就是一副美人胚子的王娡愈加出落得美丽动人。一双美眸秋波流转,两弯黛眉妩媚生芳,配上那一张樱粉小嘴,娇美的真连三月的春花都要逊上几分!加上这个美人见人总是眼角含笑,嗔怒笑语间竟不时流露出一种倾人心神的风情来!  “信儿,你说,你这个女弟④生的如何?”臧儿转头问长子。  王信打量了下大妹,一抹微笑爬上唇角:“彼之美人,紫府无双!”  王娡皱着小鼻子瞪了兄长一眼。  王儿姁睁大眼睛拉住王信:“阿兄,我呢?我呢?”  王信弹了下她的额头:“小丫头,这么小就知道比美了?”  王儿姁不依不饶:“我不小了,今年就要满十四岁了!阿兄你说嘛说嘛!!”  没有理会他们兄妹两人的打闹,臧儿告诉长女:“娡儿,我与你阿翁还有你外翁商议后,决定在下月三月初三上巳节那天,为你行及笄成人大礼!”  王信、王儿姁听到这句话,都安静下来齐齐看向母亲。  王娡惊讶的睁大了一双美目:“上巳?半月后?”  臧儿只轻轻一笑:“是呀,先跟你透个信儿做好准备吧。”  留下这句话后,臧儿缓步而去,王娡满腹疑惑的看着兄长。  王信摇头:“别问我,我不知道。及笄是大事,想来外翁、阿翁和阿母也不会轻率,必定有他们的考虑。兄长我先在这里先给大妹道贺了!”  王儿姁艳羡的拖着她的手一脸开心:“阿姊,真好!听女侍们说,及笄成人要盛装华饰,打扮的跟仙女一样!”  聪慧如王娡也猜不透父母、外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毕竟是女儿家的成人大礼,心内终是难掩兴奋,于是静静等待着上巳那天的到来。    三月上巳节,也叫“女儿节”。这一天,是汉代一年中举行“祓除畔浴”最重要的节日,人们不仅要祭祀管理婚姻和生育的高禖大神,还要行修禊清洁之事,以除去身上的晦气。而青年男女们则会在这天外出踏青、野餐、采兰。上巳节,其实亦是年轻人们谈情说爱的日子。  上巳这天,王娡在卯时便早早的被唤醒。娄妪和三个年轻侍女将她领入了一个热气腾腾、浸泡着兰花、香草的大浴桶,开始细心的为她一点点清洁身体,侍女们将她长长的秀发打散,在水里涤洗、搓揉。沐浴在芝兰香蕙的热水里,王娡心内的雀跃难以言表,欣喜、愉悦为她娇丽的脸庞笼上了一层璀璨的光华!  经过一番细致的清洗,侍奉的几人用宽大的细软麻布为小主人擦干身体。换上一身干净的中衣,再着上母亲特地为行笄礼准备的行云流水纹郁金文绣曲裾,外面罩上件平纹印花毂纱,娄妪还在为她束紧襟带的时候,臧儿带着小女儿及两个手捧漆笥的侍女进来了。  今日是长女笄礼,作为母亲,臧儿也刻意修饰了一番——一身暗紫深衣,发上金簪明丽,简约又不失庄严。见女儿已经着好裙裳,臧儿让尔姁和女侍们在外间等候,独将王娡领入内室,为她细细描摹上妆。  “阿母,这些事让下人们来吧!”王娡按住母亲捏住眉镊的手。  臧儿却笑:“我长女的及笄大礼,怎能假手于人?你以为你还有第二次笄礼吗?”  王娡不再言语,由着母亲为自己装扮,但正值青春美貌的她也无需什么装扮。臧儿只简单的加深了爱女的眉目,施上一层薄薄的米粉,往唇心轻抹了一点朱砂,然后用香膏润理了她的秀发,开始编梳发髻。  “今日是你成人的日子,不能再梳像以前那样的童子丫角髻了,得梳成人的发髻!但是……你还是没有成家的姑娘,也不能梳实心髻,母亲给你梳一个朝云双鬟空心髻吧!希望我的女儿永远如天边云霞一般美丽!”  “阿母,为何在今年为孩儿行笄礼,可以告诉孩儿了吗?”王娡轻轻地问。  “……娡儿还记得金家吗?”臧儿没有直接回答女儿的问题。  “金家?是那个与阿翁素有生意上往来的金家吗?”王娡奇怪母亲为何突然提到他们。  “今日你行笄礼,金家也会派人来致贺。”臧儿继续轻柔的梳理着手里握住的长发。  “阿母,这是何意?”王娡直觉母亲的话并没有说完。  “金家有个小子,正好长你几岁。去年八月他们家便已着过媒人上我们家‘纳采’ ⑤。”  王娡震惊了:“阿母?!”  “……但是你的兄长那时还未加冠娶妻,你这个做女弟的怎能居于兄长之前?因此被我和你阿翁推说要等长子冠礼后才能议你的婚姻给推过去了。但是,今年年一过,信儿冠后,金家又差媒人来问了。”臧儿给女儿梳好发髻后,为她缀上花钿钗饰。  王娡还没有从这个消息里回过神来:“那……那阿翁和阿母的意思呢?”  臧儿叹气:“男女婚配,天经地义。母亲我能有什么异议呢?你父亲对金家也算知根知底,他们本也是齐地人士,当年因高皇帝迁居豪桀名家之令同被徙往关内,是个殷实之家。你若嫁了过去,一生也可无忧了!”  王娡沉默了。  察觉到女儿的情绪,臧儿将已经装扮完毕的她拉起转过身来:“谁家有这么漂亮的女儿?!嗯?!母亲我还舍不得给他们呢!”  王娡垂眼低低一笑:“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儿自会听从大人们的安排。”  臧儿怜爱的抚了抚女儿的鬓发,吩咐几句后,出了东房。  装扮完备的王娡在东房安静的等待着。作为此次及笄礼赞者的王尔姁伴随在她身旁,不住的抬眼打量她。在她看来,身侧的这位大姊真是妩媚极了!眉如远山,眼似秋泓,朝云双鬟髻恰如其分的烘托着她的美丽,那一具被行云流水纹郁金文绣曲裾裹住的年轻躯体,从里到外都透出一副天然的风流婀娜!  “阿姊真是跟仙女儿一样!”王尔姁忍不住轻轻这么说了句。王娡还未答话,娄妪已进来请她们去正厅。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耳听着正宾的祝辞,感受着父母长辈欣慰的目光,当那支璀璨流离的“丹凤朝阳”插入发髻时,王娡闭上眼睛对自己说,我成人了!  长外孙女笄礼毕后,臧衍心情极好,捋着白须对外孙们笑道:“今日是上巳佳节,又是娡儿的成人礼,男男女女们都要外出游玩、踏青,你们几个年轻人,也都可以去附近玩玩嘛!”  “真的?”王儿姁、田蚡两个率先嚷了起来:“可以吗?阿翁,阿母?”  田奎与妻子对望一眼:“今天本就是年轻人的节日,没什么不可以的!信儿,你跟新婚燕尔的妻子也该多去走动走动,要照顾好弟妹们,特别要看好蚡儿这个小顽皮!还有,多带些家丁、女侍,注意路途安全!”  得到父亲的首肯,三个年纪小一些的孩子差点就欢呼起来,王信笑着去往车房、马厩准备出游器具。  王娡行礼后退出了正厅。待外孙女的身影消失后,臧衍问田奎:“贤婿已经决定要将娡儿嫁与金家吗?”  田奎点头:“丈人,孝惠皇帝二年制定的律令上说,女子十五岁至三十岁不嫁,就要交五倍的算赋。这点算赋虽对我田家而言不算什么,但为女儿家终身大事着想倒是真的。娡儿今年十五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奎知道丈人对这个孩子偏爱有加,但请丈人放心,小婿跟金家颇有往来,知道他们家底细。金家家底厚实,求娶娡儿的金家公子今年二十,从小便学书习武,是个端正上进的小伙!况且金家从去年便差人来问询,看得出来他们的诚意。娡儿嫁过去,只会锦衣玉食的过活,断不会受辱没的。”  臧衍不语,他确是舍不得。他总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像娡儿这样的孩子,不应该只是像那些嫁个好人家一生就这么过去的姑娘,但是有大汉律在上,金氏又如此殷切,他这个做外翁的也不能阻了外孙女的姻缘,当下也只得默默叹了口气。    注①:《山海图》,即我们今天所称的《山海经》。《山海经》原本叫《山海图》,是以图的形式流传、辅以文字说明的一部古老图书,但后来原图亡佚了,我们今日看到的《山海经》里的图片是后人根据文字增补。  注②:汉武帝太初元年前,汉代历法是以冬十月为岁首,因此在汉文帝十三年,冬至日在年初。  注③:茕,也叫琼,是16—22面的球状体,类似如今的色子。大博用箸,小博用茕,这里王信兄妹玩的是小博。  注④:女弟,即妹,是比较正式的书面用语。  注⑤:纳采,古代婚姻“六礼”的第一步,指媒人到女家赠送采礼,“始相与言语,采择可否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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