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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初逢君

王信很快便点选好了侍女、家丁、三乘軿车、一乘轺车与一乘辎车——軿车供三名女眷使用,轺车供田蚡、田胜共乘,辎车则用来驮载随行物件。女眷乘坐的軿车各配备了一名御者、三名侍女,车前、车尾俱有一人照应。  万事皆备后,率先跳上马车的田蚡发问:“阿兄,我们去哪里?”  王信看看王娡:“今日是你们大姊的笄礼,就由她说了算吧!”  王娡的心神还被梳妆时母亲的一番话左右着,有些兴致缺缺,听兄长将决定权放到了自己手上,随意的开口道:“要不——去渭水吧!”  “渭水?”王信呵呵笑了起来:“是啊,今日是上巳,泾水、渭水两岸都热闹非凡!就听大妹的!”说罢王信扶着妻子上了马车,领头向东边行去。  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王娡却不似后面那乘马车里的王儿姁一样愉悦。  太突然了!即便知道成人便意味着谈婚论嫁,但在一时之间,实在无法转圜过来!幼时与金家公子曾有过一两次照面,但记忆早已不分明,如今听说要嫁作他家的媳妇,王娡不知怎么,心底有些小小的惆怅。至于为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车队继续悠悠的向渭水行进,得得的马蹄声虚化了那片寥寥的女儿心。正想着心事,突然感觉一直小跑行进着的马车停了下来,她奇怪的将帘幔掀开想看看出了什么事。  在前方引领的王信勒马停在前方,后面跟随的马车也渐次停了下来。田蚡、田胜扒开车帘冲前面的王娡、王儿姁大声叫嚷:“大姊!二姊!怎么回事?为何不走了?”  一名随侍王信的婢女一溜小跑奔过来施礼:“回大女公子,大公子说前面烟尘弥漫,马蹄声贲急,恐怕有大马队迎面驰来。为保证各位女眷安全,公子请女公子、小公子们暂避路边等马队过去再行路。”  王娡颔首表示知道了,小婢又急急奔去告知后面的车乘。  眨眼间,旌旗招展,人喧马嚣,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迫近。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从马匹的装饰和骑手装束看,都是些非富即贵的子弟,中间那个高冠博带、神情潇洒的黑衣青年尤是打眼,从被众人簇拥的情形来看,应是正主儿无疑。而他们所佩的弓弦、长剑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芒,让王信一家包括所有路人都生起了一丝畏意,纷纷往道旁不断避让。有行者窃窃私语,又不知是长安哪家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   就在王娡好奇的看着那队人马的当儿,那个正与左右高声谈笑的青年也看到了迎面马车里的年轻女儿,当下“哟”了一声,眼神扫了一圈后,目光便粘在了盛装华服的王娡身上。  两人的目光一对上,王娡顿时大为尴尬,赶忙别开了视线。那位青年男子却依旧我行我素的一直打量她。他左右的随侍受到主人目光的指引,齐齐的向这乘马车看来,其中有人在看清了马车里的女儿相貌后,眼睛盯着王娡侧身跟青年说了什么,随即两人都大笑起来。  登徒浪子!王娡皱眉。她原是惊讶于眼前的排场所以对这队人马的主人产生了好奇,现在可一点都不好奇了。而那位青年在驰近她们车驾的时候,还故意侧过头来看了她好几眼,嘴角的笑意更深。加上刚才这些人的神态言谈,让王娡更为羞恼,于是她一个伸手将马车帘幔放了下来。  不想王娡的这个举动,反而进一步激起了对方的意思。本来已经驰过她们车乘的青年“咦”了一声突然勒马喝止了胯下坐骑,掉头向她的车乘驰来。  主人突然调转了方向,使的那队人马一阵嘶鸣喧嚣,随之纷纷停了下来。  “今日上巳佳节,不知女公子欲往何处啊?”车厢外,一个年轻的陌生男子声音响了起来,声音洪亮清朗,带着一丝戏弄。  王娡的心“咯噔”了一下,心中啐到这个人未免也太大胆了!  王信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关注事态发展,在青年掉转马头驰向女弟的马车后,他心一沉,安抚了妻子、嘱咐了随侍几句,便向大妹的车马走来。  “这位公子有礼了。”老远就向马上那位男子抱以了问候,走近后王信更是对着帘幕紧闭的軿车故作责备道:“大妹,贵人相问,怎能不以礼作答?莫因他人失礼便忘却自家礼数!”  马上那位青年哼笑了一声:“足下言重了!只是本公子刚从渭水回来,那里的人头比木头还多,所以才好心提醒下!”  这其实是个很无赖的籍口。  车厢里的王娡听到兄长的喊话,已经定下神来。她转转眼珠想了想,再度伸手将马车帘帐撩了起来。  看见王娡露脸,那位黑衣青年绽出了一个笑容。  “劳这位公子相问。”王娡彬彬有礼的接上了他的话:“今日小女并非是外出游玩,而是随兄长归省娘家,娘家在霸上,因此不会去往渭水那边,多谢公子好心,”  一见王娡开口,黑衣青年先是微笑不止,听了几句,脸上的笑意便凝滞了,立刻又笑出了声:“……原来是新妇归省……看来是我唐突了!”  他侧下身饶有兴趣的看了看马车里的这个女孩,王娡垂下眼帘,将自己藏进阴影里。这个拙劣的谎言是身处马车屏障中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很容易便会被戳穿,毕竟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心里仍然是打鼓的!但那青年男子仿佛了然于心似的,只轻笑了一声,摇头叹道:“可惜了!可惜了!”说罢大笑着带着人马绝尘而去。  王信朝黑衣青年作了个相送的揖礼,直到那队人马不见了踪影这才舒了口气。  “阿兄,没事了!”王娡心里咚咚的跳着,却不忘柔声安抚着兄长。   王信笑着用手点着她:“妹妹真是,竟然想到这招!可是,若对方不信继续纠缠怎办?”  王娡也笑起来:“阿兄,你看他们行色匆忙,应该是赶着回去的,应该不会为一点小事就发难。你若先表达了立场,再是权势人家,难道还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为难你不成?就是真为难,不是还有阿兄为妹妹解围吗!”  王信哈哈笑起来:“你就别给你兄长戴高帽了!还不知道这番遇见的是什么来头,只望不要得罪人家才好!”  听兄长这么一说,王娡也有些忐忑起来,转念想到黑衣青年去时的神情,又有些释然:“依我看……恐怕不会。天子脚下,还怕没处说理吗?”  王信对此只是摇摇头,岔开了话题:“好了,大妹,我们已经到了渭水区域。离长安越远,行人就越稀少,不如找个宽敞又有人气的地方歇歇即可,不要再继续往前了。”  王娡点头:“但凭阿兄吩咐。”  远处的马车里,王尔姁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    三月的渭水两岸,桃李争艳,游人如织,王信一行人避开了人多的区域,找了处僻静之地,虽然尽生长的是杨柳、芦苇之类,没有云蒸霞蔚的灿烂花色可赏,但轻风掠过就会随之摇摆的青绿柳条、黄色芦苇却别具另一种春意盎然。  田蚡、田胜在串掇着家仆一起往水里去被王信喝止后,两只小皮猴又是撒娇又是无赖才被准许在浅滩处适当下下水,王儿姁在一旁边看两个弟弟搅弄各式各样的水花边鞠着水玩,时不时的咯咯笑几声,就连娴雅的大嫂卢氏也在岸边微笑着看他们玩耍。  王娡没有过去参与,只是远远的注视着弟妹们开心的表情。  “怎么不一起去乐乐?”王信走到她的身边开口。  王娡笑着摇摇头:“阿兄,不是妹妹不想去,要是把这身裙裳弄脏弄破了怎么办?”  王信看着她也笑着摇头:“妹子,你想瞒阿兄?从刚才下车起,你就不太对劲,还在为那个无理取闹的黑衣公子烦心?”  “不是。”王娡飞快的否定了,顿了顿,突然对王信道,“阿兄,我们去那边走走?”说罢指了一个与正在嬉戏的众人相反的方向。  两人沿着河滩缓缓的踱着步,没膝的青草拽着王娡的裙裾,发出簌簌的声音。  “阿妹究竟在为何事烦恼?”王信首先发问。  犹豫片刻后,王娡轻声开口:“阿兄,恕我唐突。当初娶阿嫂时,你……是什么心情?”  没料到她竟然问这个,王信一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此而已,每个成年男子女子都要经历,能有什么心情?”  王娡迟疑了下:“……要跟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甚至没见过面的人共度一生……对方相貌如何、品性如何、脾气如何都不知道……阿兄难道不会有担忧吗?”  王信躬身折下道旁一只结着红色蛇果的草枝捏在手里把玩,不再兜圈子:“妹子……其实是想问金家吧?金家今日送来了贺你及笄的礼物。名为‘贺礼’,实为‘纳吉’①。我猜他们恐怕早就已经问过了你的姓名、生辰回去占卜过了,结果一定是阴阳相匹、大吉大利所以才这么急迫的要把这桩亲给定下来!”  王娡有些不满:“原来阿兄早知道金家来求亲的事?为何半月前装作不知?”  “哎哟我的好妹子,你可冤枉了兄长!半月前阿母说要为你行及笄礼,我当时真不知道原来跟金家有关。”王信委屈道:“我也是今天看见金家送的贺礼才突然明白的。”话锋一转,王信笑呵呵看住她:“不过,你可知道金家送了多大一份‘聘金’?”  王娡转头看着渭水水面,并未搭话。  王信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聘钱三十万,锦缎十匹,加上雁挚、织絺、玄纁束帛共十二种礼物,每种礼物谒文、赞文一首不少,衣被财物齐全,连新妇入门梳洗打扮的胭脂米粉裙钗——都一并为你备好了!”  王娡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阿兄何以知道?还诓妹妹什么都不清楚?”  王信摘下草枝上的蛇果,笑嘻嘻的捏玩:“今早你还在房内梳妆的时候,就有‘访客’驾着马车浩浩荡荡的来送礼物,我也好奇啊!早拜的时候去了阿翁的正房,凑巧看见了礼单。”  王娡笑话他:“是你偷看的吧?阿翁那么谨慎,怎会随便将礼单给你?”  王信摇摇手里的草茎:“嗨!别把你阿兄说的是家贼一样!”收敛了一下表情,他缓缓道:“田家看来是想促成这桩姻亲的。”说罢扬手将果子嗖的投进了渭水。  王娡看着溅起的水花出神:“金氏送什么样的礼是他们金家的事……我只是有一事不明。阿翁向来最讲求一本万利,要说跟田家生意上往来密切的人里……韦家的栗氏,安陵、杜县的杜氏,哪个不是关中的巨万之家?其余比金家有名有势的也多了去了,为何却单单选中金家?这不像阿翁的一贯行事。”  王信叹了口气:“儿女的婚姻,父母必然有他们的思虑权衡。有些话,咱们兄妹在私下里说说就是。阿娡,我,你,还有尔姁,当初随阿母一起嫁入田家,吃着田家的粮,穿着田家的衣,叫田家的家主为阿翁,可我们毕竟是姓王啊!当初我们的亲生父亲早逝,阿母带着我们三个吃了多少苦?尔姁可能不记得了,你我难道不记得吗?”  王娡默然不语。  王信继续道:“你可知为何阿翁阿母让我娶你大嫂?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固然不假,但还有另一个原因。我的妻子、你们的嫂子不是什么权势富贵出身,但其父兄却皆在掌治京师长安的现任内史杜恬处为吏,这桩婚姻的其中奥妙,无需我赘言吧?至于金家……如果单论财势,阿翁阿母未必会看上金家!但是……金家的缎面、丝絺买卖,据说跟少府有往来。”  “少府?皇室?”王娡一惊。  王信意味深长的点点头,王娡顿时明白了。  王信呵呵笑着扔掉了手里的草茎:“知道的我可都给妹妹交待了,可不要嗔怪做兄长的有什么隐瞒!说了这么久的话了,回去?”  王娡由衷的对王信道:“谢谢阿兄的知无不言。”  “你我兄妹,无需谢字。”。  两人回到刚才的地方时,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田蚡、田胜仍然在水里打闹扑腾,溅了一身一脸的泥,照样不亦乐乎!王儿姁跟两个侍女兴高采烈的坐在岸边,正用采摘来的野草野花编织花环,王信的妻子卢氏则在吩咐随行的侍从们什么。  看见她们回来,王儿姁欢呼着先嚷起来:“阿姊!阿姊!你看我们编的花环漂不漂亮?”  看见妹妹一脸灿烂,王娡的心情也好转起来,顿时脸上如同盛开了一朵花:“那我可要看看!看咱们儿姁是怎么个心灵手巧!”  俩姊妹即刻又粘成了一块儿。  “阿兄啊,我们晌午吃什么?”田蚡在水里拢住嘴冲王信大喊。  “放心吧,有你这个小猴子的份儿。”王信笑了出来,回头跟妻子卢氏商量午饭安排。  一行人在灞水边尽兴的玩够了,这才踩着夕阳的余晖踏上了归途。回程的路途很轻松,軿车里,王儿姁硬是挤进阿姊那乘,像小鸟一样跟王娡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经过方才与兄长的谈话后,王娡内心已经是放下了很多,而在跟妹妹儿姁的笑谈里,她的心情彻底豁达起来。  何必想那么多呢?不管是贵族权势、富豪大贾,还是贫民百姓、三教九流,婚姻之事,除了事关男女个人终身外,本也跟家族、家庭的权衡筹码脱不了干系。就像阿兄说的一样,父母必然有他们的道理。虽对自己这么说,但在王娡心里,还有另一番话没有倒出来。那就是——即便现在她与王信、王儿姁跟田蚡、田胜一样都呼田氏家主田奎为“阿翁”,但是他们三人的生身父亲毕竟是槐里人王仲。哪个少男少女不希望觅得意中人?可是,在十五岁的王娡心里,幼年丧父的人情际遇却已使她过早的领悟了某些事情。在她看来,纵使家资千万、金玉盈门,若只是徒靠父母所遗、上辈所养,除了做一个兴许挺好看的绣花枕头外,却永远不会也不能在家族里得到由衷的地位与尊荣。     注①:“纳吉”,婚姻“六礼”的第三步,经过第一步“纳采”、第二步“问名”后,回去将占卜吉祥的结果告知女方,并送聘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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