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黄色百褶落地长裙,外罩白绿色褙子,束着精致的凌云髻,宝蓝点翠珠钗,粉嫩嫩的小脸,一双美目顾盼生辉。 颜煕瑶望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转了一圈,欢快得像一只飞舞的精灵。 “姑娘,真美。”几个丫头情不自禁地称赞。 “美就好。” 颜煕瑶对着镜子露出自信迷人的笑容。 丫头们面面相觑,姑娘的笑为何有一股子妩媚的风尘味?她是跟何人学的呢? 若是颜煕瑶知道丫头们的疑问,她也不会告诉她们,自己上辈子在宫里见了太多狐媚妖精,见惯了也学到半分。 颜煕瑶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仪态万千,款款玉步,拐进了一墙之隔的承福院。 李漠的午膳已备好,他坐于桌前,厅门大敞,正能看到盛装而来的颜煕瑶。李漠半眯着眼,直直地盯着颜煕瑶,不自觉地咽了下吐沫。 身后侍卫正青微微怔愣,暗道:冷俊无情的主子,是从何时垂涎女色的? 待颜煕瑶走近些,李漠迅速整理整理衣冠,正襟危坐;忽又觉不妥,拉拉衣袖,一手放桌上,一手扶额,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可他还是觉得不合适,又把扶额的手放下…… 正青彻底蒙了…… 李漠还没找到适合的姿势迎接颜煕瑶,颜姑娘已经到了。 她细声细气,声如莺啼:“盛王久等了。” 李漠故作深沉,淡淡地说:“平身吧。本王已经饿了。” 这时,厨房那边端上来两盘菜。 颜煕瑶说:“盛王,这是小女特意吩咐厨房为您加的两道菜。” 盛王一听,满是高兴,说:“颜姑娘,有心了。” 颜煕瑶在东宫的半年,一项必修课就是了解太子李漠的好恶。 不过,这一世的李漠摔坏了脑,且看上去傻乎乎,很好骗的样子。上辈子,他让她哭,这辈子,得换一换,谁让他自投罗网的? 两盘菜,一个是肉炒竹笋,一个是油焖猪手,摆上桌,盛王傻眼了,他最不爱吃的两道菜。 颜煕瑶却笑盈盈地,夹了几片竹笋放到李漠碗中,说:“笋乃菜中珍品,味甘,美味营养丰富,且具有清热利水之作用。盛王,您要多吃这些。” 颜煕瑶把筷子双手递到李漠面前,笑颜如花,仿佛她送过来的是一味绝世菜肴,不吃就是暴殄天物。 李漠犹豫着,颜煕瑶撒娇说:“盛王,人家可都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啊!” 李漠被颜煕瑶的笑容迷惑了眼,竟接了筷子,夹一片笋放到嘴里,细细地嚼,慢慢地品,微点头,待他把笋咽到肚下,说:“果然是美味珍品” 身后的正青看不下去了。戏文上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怕是此刻,就是一颗□□,主子也会笑着吃下去的。 再看颜煕瑶微笑颔首,又夹过来一块猪手,放到李漠碗中,说:“盛王,您再尝尝这个,滑而不腻,味道绝美。” 李漠看着碗中的烧得红红的猪手,艰难地拿着筷子伸向它,筷子停在半空,他抬眼看看颜煕瑶,颜姑娘挑挑眉,努努嘴,示意他快吃。 李漠又低下头,看着猪手,猪手也看着他…… 正青觉得作为一个贴身侍卫,是他该出手的时候了。 于是,他压着嗓子,粗声粗气地说:“颜姑娘,盛王从不食猪手。” “哦?”颜煕瑶瞪大眼,脸上笑意全无,拧着眉,皱着小脸,向后退一步,扑通跪地上,说:“盛王息怒,小女实是不知此事。” “快快起来,本王没有生气。”李漠迅速起身,扶起颜煕瑶。 颜煕瑶蓄满的泪水在眼圈里转,睫毛微颤,甚是伤心。 李漠急得束手无策,正吃得好好的,为何突然流眼泪呢?他从小到大,身边皆是男人,素来不知女人心思。 “正青,还不快向颜姑娘赔罪,本王何时不吃猪手了?”李漠无奈,只得把问题抛给正青。 正青怔了一瞬,不解地看着盛王,盛王瞪圆眼,他立刻会意,忙说:“颜姑娘,莫伤心,我们盛王最爱吃猪手,是在下记错了。” 李漠为让颜煕瑶心里舒坦,夹起碗中的一小块猪手,痛快地放到嘴里,边吃边点头。 颜煕瑶瞬间破涕为笑…… 可下一刻,李漠突然两手颤抖,表情痛苦,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颜煕瑶愣了…… 正青迅速扑过去…… 万没想到李漠吃猪手会是这样的反应,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颜家人命不保已。 “灵儿,快叫白先生,快……”颜煕瑶小脸煞白,反应过来后,着急地喊,灵儿应了声快步跑出去。 正青抱住站立不稳的李漠,把手放到李漠嘴里说:“委屈盛王了。”他要帮助李漠吐出食物。 李漠一扭头,倒在正青后肩,小声说:“让她们离开。” 正青立刻明白,转头对焦急的颜煕瑶说:“颜姑娘,请速速回避,在下自有办法救盛王。” “你用什么办法?我家白先生医术高明……” “在下跟了盛王十多年,其他人自是不能比,还请颜姑娘离开。”正青沉下脸,下逐客令。 颜煕瑶见正青态度坚决,只得说:“那有劳正侍卫,若有需要,请及时告知。” 颜煕瑶和婉儿离开,正青迅速关上了房门。 “姑娘,盛王他不会有事吧?”婉儿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问。 颜煕瑶摇摇头,她未料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她为自己的莽撞而后悔。 “在这里等等看吧。”颜煕瑶紧紧纂着衣袖,盼着白先生快来到。 而屋里的李漠却是轻松自在得多了。 他见颜煕瑶离开,便一口吐出嘴里的猪手,灌了口茶,漱漱嘴,才说:“太难吃了。” 正青一动不动,肃穆地看着他,似有很多问题要问。 李漠瞟了他一眼,说:“咳!本王出此下策,也是形势所逼。颜姑娘好心,本王实难回绝。如此这般,她知我食这些身体不适,日后再一同用膳便不会如此了。” 李漠乃当朝大皇子,在朝中叱咤风云,亦曾带过十万大军剿灭边关贼寇。虽来此处当盛王是为日后大计的隐忍,可也不能为了个女子连拒绝吃一道菜的话都说不出口,还做出耍诈的小把戏。 正青猜不透,想不通,一眼不眨地盯着李漠。 李漠知他看不懂,也不想同他解释,收起在旁人面前的顽劣表情,恢复那副深沉冷漠的样子,摆摆手说:“罢了,本王自有分寸,你让外面的人放心回去吧。” 正青应了声,转身打开门。 颜煕瑶听见开门声,上前几步,伸着脖子向里看,可正青随手关了门,什么也看不到,她急切地问:“盛王如何?” 正青脸沉如石,说:“盛王无大碍,他已经躺下休息了,不希望有人来打扰。还请颜姑娘回吧。” 既然盛王无大事,颜煕瑶也就放心了。 她说:“那告辞了。” 颜煕瑶带着婉儿离开承福院,在门口遇到急步前来的灵儿和白先生。 “白先生,盛王已经安好。不必去问诊了。”颜煕瑶说。 “颜姑娘,在下听灵儿说,盛王吃了猪手晕过去,那猪手……是否应该仔细检查?盛王在府上入住第一顿饭就出事,在下觉得有些蹊跷。”白先生说。 白先生的疑问在情理之中,颜煕瑶愈加后悔自己鲁莽行为。重生的她知晓盛王晕倒并不是食物中毒,可这事发生在刺史府终究不是件小事,传出去必定对父亲不利。 颜煕瑶略略思忖,说:“既然正青说盛王已无大碍,且并未追究此事,我们也不必声张,这事说来可大可小,传出去对我们不利。盛王决定息事宁人,我们就按他的意思吧。您说呢,白先生?” 颜煕瑶分析得头头是道,说得句句在理,与先前无事不管的大小姐完全两样。白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颜煕瑶被白先生看得有些心虚,毕竟他医术高明,难不成还能看出她与先前的不同? “好了,您回去吧。对了,这事不要告诉父亲,免得他担忧。”颜煕瑶仓皇“逃离”。 白先生摇摇头,颜大小姐说长大就长大,不再是个小女孩了。 次日一早,婉儿跑回来跟颜煕瑶报信,说:“姑娘,姑娘,盛王和正青出去了,盛王什么事也没有,可精神了。” 颜煕瑶眸色晶亮,悠闲地捧起茶杯,淡淡地说:“日后,你们且离承福院的主子们远点,惹不起总还躲得起。” 算算张宁茹也该回了,早早把自己嫁出去,一切麻烦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