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煕瑶只盼着张宁茹快些回来,且带回她期盼的好消息。 一眨眼,半月之余,仍不见张宁茹回来,颜煕瑶有些焦急。 这日晌午,颜煕瑶坐于窗下手里捧着书却是在发呆,颜洪政急匆匆地拐进她的院子。颜煕瑶赶紧起身,出去迎接父亲。 “父亲,您怎么来了?” “瑶瑶,我是来吱会你一声,盛王要到咱家暂住些日子。稍后,他会来亲自挑选院子,你见到他时不要显得唐突,生分了。” “为何?”颜煕瑶甚感意外。 “盛王在府邸住了这几日,觉得甚是潮湿,许是那宅院多年未有人入住的原因吧!盛王要重新装修他的寝殿,在盛世州这穷乡僻壤之地,盛王只能屈尊到这里了。”颜洪政顿了顿,继续说,“我看东院比较合适,独立幽静,你派人打扫一下,看看那里还缺什么,尽快补上。我得回府衙去当值了。” 颜洪政大步流星,匆匆离去。 颜煕瑶望着他的背影,一时不知所措:“盛王要来住?那我和他岂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颜煕瑶瞪着眼,狠狠地跺脚,又无奈地来回踱步。她一惊一乍,身后的灵儿看得发愣,实是看不下去了,小声问:“姑娘,盛王有那么可怕吗?” “可怕,可怕之极……”颜煕瑶敲敲头,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找不到解决之法。 “说谁可怕呢?”一句带着戏谑口气的问话从大门处传来,颜煕瑶望过去,只见身量高大的盛王意气风发,大跨步走进来。一身青色长袍,一手执扇,一手背在身后,满目带笑,紧紧盯着颜煕瑶。 颜洪政紧紧跟在盛王身后,脸上带着不安,许是他也没想到盛王会突然而至,生怕颜煕瑶说错话。 这一世的李漠性子虽与前世大相径庭,可颜煕瑶面对他仍感到强烈的压迫,她不敢直视李漠那双灿若星辰眸子。 颜煕瑶低下头,屈身行了礼,说:“小女拜见盛王。” 盛王站定,今天的颜煕瑶穿着打扮很是随意,透着些秀气。他看着矮下去的颜煕瑶,问:“跟本王说说,是谁让姑娘害怕了?” 颜煕瑶说:“回盛王,是一只老鼠。” 灵儿心里嗤笑:姑娘竟敢把盛王比作老鼠。 盛王恍然大悟,淡定地展开手扇,说:“这可巧了,本王手下的正青可是捕鼠能手。姑娘日后大可放心,正青不会再让老鼠惊扰到姑娘了。” 正青是李漠的贴身侍卫,飞檐走壁,独步天下,何时成为捕鼠能手了? 颜煕瑶再次回礼,说:“谢盛王。” 盛王随意嗯了声,说:“平身吧。” 他摇着扇子,环顾四周,转向颜洪政,说:“颜刺史,本王就在颜姑娘院旁住下吧,也好让正青把这附近的老鼠都捕杀掉。” 颜洪政忙上前,拱手说:“捕杀老鼠之小事,如何能劳烦正青大人?” 刷!盛王收起扇子,背着手,说:“就这么定了。适才经过,本王瞧着旁边那处院子叫承福院。好名字!” 颜煕瑶眼中闪过惊异之色,很快便隐去,可还是被眼尖李漠捉到,他甚是满意,暗想:你不是在躲本王吗?一墙之隔,看你往哪躲? 李漠心情大好,复对颜洪政说:“叨扰颜刺史,颜姑娘了。本王先行离去,两日后搬过来,可否?” 颜洪政赶紧拱手说:“可以,当然可以。盛王来寒舍是本官之大幸,是蓬荜增辉,祖上……” 李漠摆摆手,说:“今日,颜刺史不必去当值了。” 言下之意是让颜洪政把承福院收拾妥妥的,不要耽误他后日搬来之事。 颜洪政会意,拱手说:“请盛王放心。” 李漠复展开扇子,满意地点点头,大步流星离去,颜煕瑶在他身后,屈膝说:“恭送盛王。” 待颜洪政把李漠送走,急匆匆回来,见颜煕瑶还愣愣地站在小院里。 “瑶瑶,日后说话可要注意了。盛王住进来,时时刻刻要保持警惕。”颜洪政说。 颜煕瑶撅着嘴,委屈的眼泪在眼圈里转,说:“父亲,我想搬离这里,我不要住在他旁边。” “搬离?那万万不可。盛王会误以为我们不欢迎他,这个时候,瑶瑶可不能使孩子之气。”颜洪政拉起颜煕瑶的手,向屋子里走,边走边安慰道:“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再说,通过这几日,我看如今的盛王性情温和,挺好相处的。” 一句话敲醒颜煕瑶,她如何就忘记了,这一世的李漠是摔坏了脑子的。 立时,颜煕瑶心情大好,她停下脚步,转身对父亲说:“父亲,您放心,我自有分寸。不如,我同您一起去为盛王布置承福院吧。” 颜洪政转头瞧着眨着眼睛的颜煕瑶,甚感欣慰,念叨:“瑶瑶真是长大了。走,帮为父参谋参谋。” 一墙之隔的承福院原是颜洪政居住的宅院,颜煕瑶母亲过世,颜洪政睹物思人,搬去别处。 这里很久未有人住,院子里的花草还有人精心打理,但屋内摆设陈旧不堪,需全部换置新的。 前世,颜煕瑶在东宫住了一年,当然知晓李漠对房间布局的喜好,她亲自去家具行挑回上好的书柜、木凳等家什,并按照她记忆中的李漠生活习惯去摆放。 李漠不是太子也是盛世州的王,再如何也不可怠慢。这可关乎颜煕瑶全有上下老小的性命, 颜煕瑶终是在这件事上要尽心尽力的。 两日后,李漠踏进承福院,眼前瞬间一亮,有移植的新盆栽,郁郁葱葱,生机盎然;有鹅卵石铺的石径小路,弯弯曲曲;院东有假山凉亭,水流倾泻,花香阵阵。 李漠屋子里摆设别致幽雅。会客厅和寝居室由一面屏风隔开,屏风虽不是名家的作品,但上面的书画却也是行云流水,栩栩如生。在盛世州这偏远之地,能找到如此之作也是良苦用心了。 李漠满意地点点头,对颜洪政说:“多谢,颜刺史,有心了。本王甚是满意。” 颜洪政连忙拱手,谦虚道:“盛王喜欢就好。臣对家居一窍不通,多亏小女帮忙,这些都是她置办的。” 李漠嘴角上翘,眼前浮现出颜煕瑶那张看似胆怯却又透着聪慧的小脸。 “那就替本王谢谢颜姑娘。”李漠大步流星坐在主位上,问:“颜刺史,本王的乔迁之宴不必邀请其他官员,本王想安静地吃顿饭。” 颜洪政赶紧说:“盛王,官员们都带了贺礼前来,不设宴款待似有不妥。再说,本官一大早就让后厨准备了。” 李漠略略沉思,说:“那就让他们在前院吃吧,你就说本王累了,代本王转达谢意,让他们尽情吃喝。” 颜洪政拱手作揖,侧身吩咐手下人去照办。 “本王的午膳就备在这里,让颜姑娘过来服侍。”李漠慵懒地伸伸胳膊,吩咐道。 颜洪政回了声是,便退出承福院,直接拐进了颜煕瑶的松香院。 此刻,颜煕瑶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榻上,闭着眼,一只纤纤玉手有节奏地拍打着床沿。 丫头小安坐在床头,双手按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地转动;另一个丫头婉儿站在床边,正努力地唱着小曲。 “姑娘,婉儿就会唱这几首,不会唱了。”婉儿小脸憋得通红,委屈求饶。 婉儿吊着嗓子唱了半个时辰,把她会的所有曲都唱完了,颜姑娘还没听够。 现在的颜大小姐难侍候得很,她的丫头不只会梳头还得会唱小曲。 “你也累了,去把那碗银耳粥喝了吧,润润喉。”颜煕瑶摆摆手。 婉儿应了声,端起粥碗放到嘴边,余光看到颜洪政推门进来,吓得婉儿一哆嗦,连忙对颜煕瑶说:“姑娘,银耳粥凉了,快起来……”她像是突然才发现颜洪政似的,说:“给老爷请安。” 府上规定丫头不能随便吃主子的食物,只是颜煕瑶这里破除了规矩。 颜洪政早看穿婉儿的小聪明,没时间理会她,对颜煕瑶说:“瑶瑶,赶紧收拾收拾,盛王要你服侍他用膳。” 颜煕瑶慢吞吞坐起来,说:“好,父亲,您放心,我会好—好—服—侍他的。”最后一句话,她半眯着眼,咬牙切齿。 颜洪政以为要好言相劝她才能答应,未料到女儿如此痛快,便没多说话,他还忙着去大厅照顾前来送礼的官员。 可是他走出颜煕瑶的院子,突然觉得刚刚女儿的表情不太对劲,他停下脚步转身,要回去再嘱咐几句,可一瞬的停留后,他又摇摇头,想是自己会错了意,瑶瑶是懂规矩的,定不会做出格的事。 然,父亲在院门口的犹豫,全被颜煕瑶看在眼里,她暗忖:今天定要好好会会李漠,他几次三番找我麻烦,到底安的什么心。 “灵儿,婉儿,给我挑件漂亮衣服。告诉厨房,给盛王加两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