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眸中露出惊色,尤其是刚去寻人的小厮,手脚顿时有些慌乱。高二急道:“五姑娘,我们都是家生子,阿爹阿娘都是跟随夫人从清河府过来的,你”言下之意,你这是在折自己人吗?
锦盈不理,言笑晏晏:“劳烦刘护卫!”刘贺眸子一沉,招手吩咐,身后小将一人手提两个,迅速朝马厩边的一排矮房走去。
高二脸色苍白,转头颤颤唤道:“三公子?”
唐时皱眉,音色中尚存着些稚气:“五姐姐,有这个必要吗?他们不过听命行事!”
锦盈眼尾笑意不减,眸中色泽却暗了下去:“三弟弟,咱们隔壁可住着专司纠弹的台谏大人呢,你是愿意现在处置了他们几个,还是让我去唤三房过来?”
锦盈瞅着他愈发酱紫的脸色笑了笑,“你身为朝中一品将门的嫡出公子,却任由这起子蝇蚋教唆,欲当街纵马伤人,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会给府中带来多少麻烦,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吧!”
唐时不知如何反驳,静静站在当处不语。锦盈转头又道:“劳烦刘护卫,将这高二吊起来打一顿,然后捆好送回清河府。”
刘贺眼睑动了动,亲自上前朝着高二走来,这厮脸上的贱笑终于完全退却,浑身骨头似散了架,眉若峦山,眸若忘川河畔的幽幽鬼火,只余一息,他惊得闪身一绕,手脚并用便去抓唐时的手臂,口中叫着:“三公子,您为小人说句话,小人都是听命于您啊!”
锦盈眉头皱了皱,望向刘贺,只见他轻点下头,上前一步,手腕子如同挽花,速抬力放,咚的一声,求情声戛然,高二似摊烂泥倒在了地上,刘贺闷哼一声拖起他向着西院而去。
锦盈想了想俯身对那女子说道:“京畿重地,天子脚下,你们若是没那个能耐,今日之事,我劝你闭口不言。”
那少年乌青面色刚舒展片刻,听闻此话不由眉头一皱。
那女孩人虽柔弱却十分聪明,急忙拉住弟弟手臂,口中切切道:“姑娘是为我们好,我们晓得的,今日的事定不会出去乱说的。”
锦盈满意点头,将手伸向洁绿:“你身上现银都给我!”
洁绿将身上荷包取下,递给她道:“上次阖府拜礼时送出去不少,眼下就剩这些了。”
锦盈伸手接过,硬塞给那女子,又道:“先带三公子回内院,我送他二人出府。”
洁绿点头,见唐时甩开步子兀自向前走,她急忙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你二人叫什么?来将军府寻谁?”锦盈不欲再绕弯路,直接问道。
两人一怔,锦盈冷着眸子:“那高二色胆不小,但却不是傻子,你们若再不说,往后可一点机会也没了。”留给他三人的时间有限,她可不想白白为了别人遭遇的不公,在这个闺阁女子名声重于一切的旧时代,至自己性命于热灶,谁爱做蚂蚁谁做!
两人相看一眼,有些犹疑,过了片刻,女孩开口道:“我叫茜楠,这是我阿弟张川,我们来此寻寻淑”
“淑姨娘?”锦盈皱眉问道。
那女孩惊大双眸,“你怎么知道?”
锦盈沉着眸子:“若是正经往来,为何府上门房不识得你二人?”
“我们祖籍原是宜阳的,后来迁到了陇西,早年间是跟姨母散了现在现在”
锦盈见二人潸然泪下,情绪不稳,话也说得抽抽噎噎,不由得心烦焦躁,她不耐地起身,左脚刚迈出一步,那女子抱住她腿道:“五姑娘帮帮我们。”
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女子哽哽噎噎讲了起来。
天光尽数晻晻,夜灵孺慕大地,洒落旖旎柔情,一弯白得似雪的弦月垂挂天际。
锦盈低头向前走,身后跟着那瑟瑟的姐弟二人。她本欲直接送二人出府,但方才耽搁了时间,抬头望着朗空,叹了口气。
想了想凭着这些日子的信息,摸索寻到了马厩旁的矮房处,正好看到一位老实巴交的马夫在喂马,锦盈一听是老太太用惯的仆役老郑头,也未隐瞒,当下将来意说明。
老郑头一张瘦脸面容枯黑,上身着雨晴蒙灰色裲裆,下身穿白色直裤褶,异常泰然。闻言只是微忖,并未多问,当即建议不用唐府的马车,又自请陪同二人走出落雨巷,去到主干长街后,租了一辆平顶素帷的牛车,这才稳当地将二人打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