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市后,寻芳阁。
屋内,床榻上的女子泪眼婆娑,垂下去的左手腕上缠着厚厚白布,白布上映着星星点点的红。
秦姨娘收拾完地上的血迹后坐在了床沿,把女子的胳膊轻轻放回了床榻上,“你这是何苦呢,大理寺那帮酒囊饭袋查不出案子的真相,你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姨娘我没别的本事,替你寻个有钱的官老爷,只愿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床上的女子泪眼不干,用虚弱的声音说道:“紫菀明白姨娘的用心,紫菀感激姨娘对紫菀的好,可是姨娘不明白,紫菀在七岁那年被卖进寻芳阁时就已经死了。”
“紫菀......”
“姨娘不该救下紫菀,今日是,八年前也是。”
秦姨娘举起绢子按了按眼角,“傻姑娘,蝼蚁尚且偷生,活着能吃上一口热饭有什么不好,就算是要死,也不能死在这腌臜地方,姑娘家清清白白的来到世上,也要清清白白的走。”
紫菀哭出了声来,抽泣道:“姨娘,我心里苦......”
“傻姑娘。”秦姨娘捏着绢子为她擦拭泪水,“答应姨娘,千万别在这儿做傻事。”
“好。”
姑娘止住了泪水,可那双眸子里见不着半分生机。
一炷香后,秦姨娘安抚住满心求死的紫菀姑娘,独自揉着帕子回了厢房,进屋后动作迅速的关上房门。
屋内,靠在窗边的秦川背对着她,略显夸张的打了个呵欠,笑道:“姨娘让人好等。”
秦姨娘哼笑,“你急个什么?怕是怕公子的眼界高,瞧不上我寻芳阁的姑娘。”
“听姨娘的口气,事情妥了。”
“五百两纹银,什么事情办不妥!”
翌日。
大理寺,钱小满早时又一次错过了点卯时辰,为这挨了白酒好一顿唠叨。
一个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钱小满在一趟赶着一趟的跑腿工作中奋力思索几场命案的疑点,抛开第五场命案不谈,前面的第二场命案是她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突兀跟不合逻辑。
第二三场命案都发生在风月场所,第二场命案当然也能解释成刺客目的是为了粉饰第一场命案,可它发生的太巧合,时间太紧凑,刺客与命案中的死者没有往来,刺客也没有必要冒险犯下这场命案。
卷宗阁,钱小满和人交接了手里的卷宗,转身之际望见了坐在不远处的提笔书写的一人,这人目不斜视的盯着书案,一只手抓起盘中的糕点送进嘴里。
看别人吃东西委实无趣,钱小满刚要收回视线,见另一人眼疾手快地偷了这吃糕点人的点心,再然后,又有一人伸手偷了一块,而被偷的这人丝毫没有察觉,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钱小满看了看四周,发现众人忙忙碌碌的无一人注意到这件事。她站在原地半晌,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
“兄台,跑腿跑迷糊了?”
“多谢。”
“谢我?你真是迷糊了。”
出了卷宗阁,钱小满长舒了口气,还没走上两步,松开的眉头复又拧在一起。她来大理寺是为了破刺客案,其余的几场命案与她有何干?这鞋袜都脱了,摸着石头趟了几脚的河水,是回头还是往前?
“小满,小心!”
不远处传来丁信大哥的一句喊声,钱小满忽地停下脚步,抬眼一看,她跟柱子的距离不到半步,她急忙后退几步,后知后觉的拍打着胸口。
“多谢丁大哥提醒。”
丁信摆了摆手,走至跟前说道:“客气,这有两封信,一封你转交给白大人,就说是苏州来的,一封你的。”
“我的?”
“对,拿着,送信的是相府的护院,黑胖小子,讨喜的很。”丁信笑道。
“好。”钱小满若有所思的接过书信,回去白酒厢房的路上,她十分慎重的排查了周围的人,接着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
‘万恶的封建势力限制了老子的人身自由,
但没关系,
明天老子翻墙出去找你。’
厢房内,白酒闻脚步声识人,朝门口看去时见钱小满手中攥着信纸,一脸傻笑的走了进来。
“你手上那是什么?小姑娘写给你的?”
“不是。”钱小满手忙脚乱的收起信纸,手中剩下的那一封递了上前,道:“大人的信,苏州来的。”
白酒一把夺过信封塞进了怀中,似乎慢上一刹就会有人抢走那般,看他那架势,信件是私人的,钱小满记起染竹调侃白酒时说过的家业与表妹,这位大理寺卿原是苏州人,想来写信的这人与白酒关系匪浅。
“小钱,怎么你不是傻笑就是发呆?”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