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是否任性端看她任性的对象是否宠她,纵容她。 季雨寒在饭桌上为风靖雪求情时,风靖寒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季姑娘何不操心一下自身?”意指其多管闲事。 后来风靖寒觉得她有趣,又在遇匪时帮了靖雪,所以许多时候无礼的冒犯不放在心上,诸如她在河边偷走他衣服…… 风靖寒又觉得有她在身旁说笑很是舒服,而她恰好会看账簿,所以可以忽略她的一些小任性,诸如拔孔雀毛。 甚至还会偶尔好心情的满足她一些要求:比如替她裁制衣衫,比如在她手里塞入两块银子,比如陪她逛花灯会。 不过终究她会知道,那只是风靖寒不与她一般见识罢了,若风靖寒要较真起来呢,那她就是大逆不道了。 诸如昨晚的花灯会,诸如接下来的灯谜大赛。 啸风山庄守门的王伯着实郁闷,昨夜夜深,他已准备锁门睡下,却见庄主匆匆而归。 这倒也平常,只不过,庄主黑着一张脸,上半身只着中衣,怀里还有一个女人。 女人似乎是睡着了,脸朝里他看不清楚,只觉得一头黑发掩住了巴掌大的脸。 昭示着暧昧的气息。 这………可是极大的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要知道,他在啸风山庄六年,可从未见过这般场景。 “庄主。”王伯赶紧拉开门,迎了进来,目光却紧紧打量着怀中神秘的女子。 “这位姑娘怎么了?”王伯关切的问道。 问完后便收到风靖寒的一记冷冷的目光,王伯低下头,暗骂自己多事。 看庄主衣衫不整的情形,这姑娘怕是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王伯不由得悄悄盯了庄主一眼。 年轻人,不知节制。 啸风山庄最重下人口风,他知晓了这一大新闻恨不得马上与人分享,奈何庄规在此,只得活生生憋回去,怎不折磨。 季雨寒悠悠转醒,熟悉的房顶,没错,她在梅沁苑。 她扶额,貌似在昏倒之前,自己似乎做了些……大逆不道之事。 风靖寒竟然未将她扔下去? “雨寒姐你可醒了,大夫说你午时便会醒来,果真如此。”月儿进来,手里托着一碗汤。 “大夫?”季雨寒有些搞不懂。 “大夫说你因身子虚弱才昏了过去,这碗汤便是给你补身子的。”月儿解释道。 身子虚弱,季雨寒汗颜,昨日下午一直未用餐,后来因恐高又吐得稀里哗啦,快要把胃吐空了,此刻见到月儿手里的鸡汤,只觉得肚子饿得慌。 季雨寒洗漱完毕后,端起鸡汤,正要喝下去。 “雨寒姐,庄主吩咐过了,待你醒来便去寒轩楼一趟。”月儿随意的提醒了一句。 季雨寒忽然顿住喝汤的姿势,有些心虚,昨日一时冲动,后来又吐满他一身。 她恰到好处的晕了过去,让他一腔怒气无处发泄。搞不好他已构思了一百套教育的方法。 季雨寒将鸡汤放在桌上,再也没有心思喝了。 为今之计,只能装病。 季雨寒端起鸡汤,一饮而尽,然后潇洒的躺回床上,淡定的对月儿说:“月儿,庄主若问起来,就说我至今未醒。” 月儿目瞪口呆的望着她,这也行? 可惜她太遵守风靖寒的吩咐,季雨寒刚醒,她便已着人去告诉了庄主。 季雨寒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月儿……”她只能无奈的坐起身来,忽然心生一计。 “月儿,帮我拿个煮熟的鸡蛋来。” 这………但月儿还是帮她拿了来。 “烦请你帮我转告庄主,因身子虚弱,醒来后我觉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请他允准我休息一日。”嗯,一天后说不定他气就消了,那自己的病也就好了。啊,真是太完美的计划了。 “这能行吗?”月儿有些心虚。 “姑且试试吧,对了,这鸡汤真好喝,我可以再喝一碗么?”季雨寒舔舔嘴,馋嘴笑道。 待月儿出去盛鸡汤时,季雨寒躺于床上,翘着二郎腿,闭着眼优哉游哉的哼歌。 有人进来了,鸡汤来了…… “月儿,鸡汤来了吗?”季雨寒闭着眼睛,却久不见月儿回答。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慢慢睁开眼睛。 “庄……主!!!!”季雨寒惊呼。 首先,她竟不知风靖寒会‘闯’进她的‘闺房’,毕竟在古代这是不合时宜的,不过他是啸风山庄老大,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何况,据月儿说,昨晚就是风靖寒送她回来的,还为她请了大夫。 其次,他不是吩咐季雨寒醒了去见他么,怎么他亲自来了?她十分的受宠若惊。 但是她方才躺于床上,口里哼着歌,闭目养神,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 风靖寒立于窗边,手微微背在身后,阳光照进来,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成了完美的轮廓。 两秒之后他慢慢向床边靠近,季雨寒很想说,一位王子沐浴在阳光下像天神一般慢慢向我走来。可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看到了他的表情,冷漠,犀利(反正很恐怖),她只能说,地狱的撒旦背后喷着黑烟慢慢逼近我。 季雨寒一紧张,迅速坐起身来,满脸戒备的望着他。 “庄主,你怎么来了?” 她干笑。 “听说你身子虚弱?”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床上的她一眼,语气还算温和。 季雨寒好歹也是他的丫环,他来关心一下实属正常。 季雨寒缓缓的用手托住额头,故作虚弱的说:“是呀,头晕晕的,有些力不从心,正闭目养神呢,多谢庄主关心!” “不过,方才听你哼歌,心情倒是不错,想必没有大碍。”风靖寒仍是温和的神情,继续高深莫测的说道。 额。 “雨寒姐,我已让小英转告庄主你(身子虚弱)……庄……主!。”月儿走进来,却在看到风靖寒时愣住,不安地看了季雨寒一眼。 额。 “告诉我何事?”风靖寒转过去,紧盯着月儿。 “我……。”月儿被他一吓,连退了两步。 哇,季雨寒咂舌,风靖寒有这么恐怖吗?为啥多日相处下来她觉得还好呢。 “说!”风靖寒冷竣的目光锁住月儿,语气很平静,但却不容拒绝。 明显月儿的抗压能力比不上季雨寒,季雨寒担心月儿说漏嘴,赶紧接上话头。 “我请月儿转告庄主,因身子虚弱,尚需休息一日。”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月儿你先出去吧。”季雨寒朝月儿使了个眼神。 显然,月儿更听风靖寒的话,她小心翼翼的瞧了瞧风靖寒的意思,若他不发话,她丝毫不敢挪动半分。 “下去吧!”风靖寒倒是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 沉默……沉默,季雨寒觉得有必要掌握话语先机。 “我有些头晕,庄主若无事,能否(出去)……?”季雨寒托住额头,试图结束这个话题。 “既是如此,再请大夫过来。”风靖寒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面带笑意,但笑意未达眼底。 想拆穿她? “那便多谢庄主了。”季雨寒伸手入袖,不留痕迹的垫了垫兜里的熟鸡蛋。 曾经在哪里看过,若将球状硬物体放入胳肢窝,因压力原因可暂时阻断手臂动脉,使脉搏变弱甚至不易察觉。既然要装病,自然要专业一些,这便是方才她让月儿拿来熟鸡蛋的原因。 远远听见大夫走来的声音,季雨寒翻身躺下,偷偷从袖里摸出煮熟的鸡蛋,轻放在胳肢窝里。 面色慈祥的大夫正为她切脉…… 数分钟后,他依然在切脉…… 切脉过程中,他不断摇头,微微沉思,面露难色,季雨寒心里暗笑一声。 “姑娘请先休息,风庄主请随老夫出来。”大夫同情的看了季雨寒一眼,转身对风靖寒说。 额,好歹她才是主人公,怎可这般忽略她呢? “大夫,我究竟怎么了?”季雨寒故作忐忑的看着大夫,可怜巴巴的问。 却见二人走出房去,忽略了这个问题。 季雨寒迅速将鸡蛋拿出来,放进袖里,然后蹑手蹑脚下了床,走近门边,将耳朵贴到门上,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风庄主,这位姑娘脉象奇特,时有时无,老夫行医多年,还未遇到如此脉象,还请庄主另请高明。”隔着门季雨寒都能猜到,那位慈祥善良的老大夫定是一脸忧心的对风靖寒如是说道。 时有时无,脉象奇特……季雨寒在屋里边听边偷笑。 大夫离开了,风靖寒转过身,朝她的房间走来。 季雨寒忙以光速冲回床上。 风靖寒进了房来,他看着季雨寒,眼波流转,黑如深潭,不知其想。 “庄主,我病得可严重?”季雨寒忧心忡忡的问,还十分敬业的虚晃了一下,以示她身子虚弱。 破天荒的,风靖寒并未像她第一次见他那样,神情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在她虚晃的时候轻扶了下她的手臂,待她立稳,才松开了手。 “并无大碍,你先休息吧。”他面色平静,盯了季雨寒许久,才缓缓说出这句话。 季雨寒心里偷笑,看来她的计谋光荣成功。 可还未等她开心许久…… “彭。”许是她太得意忘形,袖里的鸡蛋滚了出来,砸在地上,摔得皮开肉绽,季雨寒的笑容凝结住,迅速起身捡起鸡蛋揣进袖里。 相较于她的尴尬,风靖寒倒是平静得很:“怎么,不继续装了?” 额。 “庄主说什么呢?这鸡蛋,我放在袖里准备吃的。”季雨寒心虚的低着头。 他一改方才平静的表情,目光骤然变冷,如匕首一般,伸手钳住她手臂,指着她肩膀处衣服上沾着的鸡蛋壳碎屑:“区区伎俩,也想瞒我。” 额,方才取鸡蛋时,不小心沾上的碎屑,此刻竟成了证据。 季雨寒才回忆起方才自己忽略掉的一个细节。方才风靖寒伸手过来扶住她,并非乐于助人怕她摔倒。 当时他右手三指正好捏在她手腕处,应该是在切脉。 同时看到了她衣服上的鸡蛋壳,所以才知她的计谋。 想到这里,季雨寒顿觉心下凉意渗透,风靖寒此人实在城府极深。 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在他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此时若再不悔改只怕来不及了。 好在识时务是她的优点。 季雨寒收回手,谄媚的朝他笑道:“昨日我本想买一只花灯,却身无分文。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庄主您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所以便说我是柳下惠?”他盯着她,脸色稍微和缓了些。 季雨寒当然知道,仅通过几句毫无诚意的道歉是不可能摆平小气的庄主。 “没有没有。”她慌忙摆摆手,违心的说:“我并非此意,在我眼里,庄主如此英俊潇洒,魅力非凡,怎会是柳下惠呢?我也只是为了骗得花灯,才随意捏了个名字。” “魅力非凡?”他轻笑,自然明白她说的口不对心。 “是呀,我也是被庄主迷倒,激动过度,才会晕了过去呢。”吐吐吐,季雨寒低着头,用手搅着衣角,故作女儿家害羞的姿态。 “昨晚我因身子不适,做了些失礼之事,此刻内心惶恐,怕庄主因此生气于我,才装病过关,还请庄主念我一片赤心,原谅我吧。”她将自己描述成藏着小女儿心思,唯恐意中人生气的模样,这样应该可以大大弥补风靖寒尊严受损吧。 可季雨寒忘了,风靖寒一向都是不按常理出牌之人。 “既然如此,”风靖寒高深莫测的看着她,笑意渐深,眼角撩得越发俊朗,季雨寒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我就更不能辜负你的美意了。”风靖寒 说完后,径直坐到了她床边上。 在宋代,这可是女儿家的床,风靖寒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随便乱坐。 季雨寒刚刚说被他迷倒了,当然是谎话,但他却说不能辜负她的美意,他不会当真了吧。 他…他不会把她怎么样吧?季雨寒顿时十分戒备的看着他。 却见他将手置于腰间腰带系结处,要宽衣解带的样子。 “庄主,你别误会,我……虽然仰慕你,但绝不敢对你有半点非分之想。”以为他要非礼她,季雨寒迅速的往床里面挪了一步,十分惊慌的说道。 恍惚中看到他手里拿着腰带,她已吓到,慌忙语无伦次的叫道:“我错了庄主,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但他并没有继续动作。 季雨寒仔细一看,却见他只是气定神闲的从腰上掏出一条手绢(并不是她以为的腰带),擦了擦手,又若无其事的放了回去。 而她已差点被他吓死,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要是主子要对丫环做什么事情,丫环反抗的余地很小,弄不好直接拖出去打死。看来,以后可不能随便开玩笑,要是他和靖恒一样收她为侍妾,那她还不如撞死算了。 风靖寒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向窗边,远离了她的床。 他不得不承认,季雨寒口才很好,颠倒黑白,添油加醋十分在行。这份优势,若用到经商赚钱上,定然如鱼得水。 可用在他身上,那便错了。 方才不过是他给她的一个警告而已。 他知道,她并不怕他,但却十分排斥侍妾之类,用此事吓吓她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季雨寒杀人般的眼神看着风靖寒,太过分了,居然戏弄她。但与他的眼神一接触,她立刻后怕的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好死不死的,她那一天未进食的肚子偏偏在这时唱起了空城计,咕噜噜的响了两声,咦,还有其他声音。 季雨寒诧异的抬起头,却见风靖寒靠在窗台,手置于鼻尖,肩膀微微抖动,一阵低沉的笑声传来,虽然他极力压制着,但却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 风靖寒他不是传说中面冷、心冷、血冷、话语冷最后被冷死了的那种冷面男人吗?为何此时笑的如此…… 季雨寒总算明白,他才不是冷酷,他是闷骚。 季雨寒一气之下飞起来给了他一脚,将他踹得从窗户里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外面墙上,然后垂直的滑下…… 当然这都是她的想象,实际上,季雨寒超级没有骨气的走下床去,端起一旁的鸡汤喝起来,吃饱肚子才有力气抗争嘛。 “庄主何苦来取笑我!”季雨寒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她都一晚上没有进食了。 也许风靖寒今天捉弄她已经极大的满足了他的变态癖好,也许是他突发的善心,风靖寒竟然许了季雨寒一天假。 毕竟他下午要出庄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他似乎低估了季雨寒撒谎的功力,她岂会为了休息甘愿牺牲自己的诚信呢? 今日是七夕节,林兴街花灯会现场将会举办精彩纷呈的灯谜大赛。据说获胜者可获得二十两银子。 季雨寒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获胜,她甚至都不敢去参赛。只不过这是难得一见的大赛,说不定还可遇到许多才子佳人,而最为关键的是,昨晚她冒着生命危险骗来的花灯却没有带回来,所以,今日一定要去重新买一个。 所以,等风靖寒出庄后,她也偷偷的溜出了庄。 不要问她怎么出去的,答案很简单。 翻墙!你真聪明,翻墙真是小说女主角的必选方法。 可她怎能这么没有创意,于是她放弃了翻越那六米高的围墙。 听说花园里有棵参天古树,树后面,那挡住她与外面世界交流的墙她已鄙视许久,它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我都看不顺眼,除了……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可通一人出行的狗洞…… 但是只要季雨寒从那里进出,它就翻身做主了,升格成了人洞…… 风靖寒意在给她一个警告,而季雨寒显然没有领悟到这层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