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犹有些被抓包的窘态,被阿栋一逼问,他慌张地一摆手:“英雄莫要误会,我只是看二位人少力薄,这位小兄弟又身负重伤,担心二位一路上遇上什么不测,所以才偷偷护送的!”
“少撒谎,咱们无亲无故的,你做什么这么好心?再说了,我们早都拒绝过护送,你却还拿这套说辞来糊弄,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栗浓一直冷冷地盯着年轻人,闻言,分神给了阿栋一个眼神,以示赞同。
阿栋受到鼓舞,再接再厉:“你明知道我们此去是有泄露不得的军机大事,却还偷偷跟随在后,究竟是何居心!我知道了!你们根本就不是丰郡守军,就是一伙子叛贼!知道我们是榆城的人,假意放我们走,再暗中追踪,盗取我们军事行动的情报!”
“休要废话,杀了他!”
阿栋哇呀呀地大叫,举起刀就要冲过来。夜晚林间小风飒飒一吹,树叶簌簌作响,惊起鸟雀无数,很有双雄对决的意味。
可对战的另一方却毫不给劲,阿栋共工怒触不周山一般的气势冲过去,他却立住不动,待阿栋近了,索性把刀一扔,举手投降,一脸无辜地束手就擒。
阿栋一个急停,更是摸不着头脑,栗浓倦于思考,现在也很疑惑,这人,全然没有被看穿阴谋后的破罐破摔,难道是……还在演?
栗浓微微抬了抬下巴:“你有什么话,都说清楚。别让我猜!”
对方这才松了一口气,保持着双手抱头的姿势,把当中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榆城的不屈抵抗大大地鼓舞了不东州其余诸郡,官员、子弟等纷纷奋起反抗,和李军殊死搏斗,想要夺回失去的土地。虽然屡屡被镇压,却屡败屡战,甚至兴起了一句口号榆城不降我不降,我与榆城共存亡。
李军为此焦头烂额,所以才会重火力打击榆城,为了尽快拔掉榆城不惜一切代价。可是榆城被打得越惨,其余地方的反抗就越激烈。李军的民心路线一败涂地,发狠之下,甚至做出过当众处决起义军震慑民众的举动但是根本没用。
为啥没用?还是那句话榆城不降我不降,我与榆城共存亡。
“榆城的守军,都是真正有血性的男儿,都是真正的汉子!是我们心中的大英雄!今日遇见二位小英雄,并与二位交手后,我才深切体会到了榆城守军死战不降的精神,明白传言不虚。可惶恐至极的是,我们居然出手打伤了二位,这让我们如何不自责!二位虽然说过,有军机要务在身,不便透露行踪,可二位皆已负伤,尤其这位小兄弟,若不及时就医,恐有性命之虞!统领唯恐耽误了要事,所以才只得出此下策,让我来暗中护送二位,以防不测。”
他说的情真意切,到激昂时,甚至眼含热泪,到最后深深一拜,满含敬意、歉意。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阿栋傻傻问道。
他抬起头,一个八尺汉子竟然眼含热泪,他又拜倒:“句句属实!”
大英雄阿栋与大英雄栗浓对视一眼,栗浓朝阿栋一笑,满是苦涩。
她浑身的杀气戾气颓败之气通通散去,菜色的脸上竟然升腾出一种浓烈却平和的慰足,她抬起头,夜空黛蓝,星光点点。
栗浓抹了一把脸,斗志重燃,目光熠熠:“多谢你。我们不需要你的护送,你该回去了。”
那汉子猛地扬起头,以为她还是不信,满眼的无助,张大了嘴,却悲哀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栗浓连忙道:“我相信你的话。但我不能接受你的护送,军机不得泄露。你已经给了我们最大的帮助,你让我们知道,原来我们所做的一切,是有意义的。”
年轻人自己并不知道这个帮助有多么巨大。
但栗浓知道,阿栋知道。他们终于可以不再迷茫,千疮百孔的躯体和心被塞的满满的,脊背可以重新挺直,眼里有光。
像拉满的弓上的箭,像双翅鼓满风的雄鹰。
“接下来的一切,该交给我们。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一定会救榆城!”
“榆城?”那年轻汉子瞪大了眼:“榆城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栗浓一顿,她的眼皮快速地跳动,却忘了该怎么算吉凶,她忽然有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榆城宁死不降,敌军放弃了招安,妄图直接夷平整个榆城,现在榆城存亡只在旦夕之间,急需援助!”
榆城的援军,或许就是这些被榆城斗志鼓舞的散兵游勇!他们不该被忽略。
那个遥远的朝廷的援军,或许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去他妈的朝廷,那个破朝廷,可能也不存在了!能救不东州的,只有不东州自己!
栗浓:拒绝伤春悲秋,老子要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