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好听的诬陷言语出自江浪嘴里,江明又恼怒又愧疚,余光瞥见抱着骨灰盒的高个少年低着头,看着地上相簿一言不发。
江明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心思敏感,怕是多想了。
为了不让江有序继续东想西想,江明强制推着自个儿子到别处谈谈。
黑皮少年正是气头上,少年气性,不仅拒绝跟江明私下谈,愤怒冲上头,还想跟江明动手。
边挣扎边骂:“放开老子!”
得亏江明也是练家子的,正值壮年,力气有,身手也有,摁得住人,应是把江浪强拽进了一楼长廊深处的一间房。
走前,还有余力跟江有序说:“阿序,你在这儿等一会,可以看看你妈的照片,我等会儿就出来。”
江有序有人在屋檐下的自觉,不去管别人的闲事,很听话的捡起地上的相簿,踏过满地碎片于沙发上坐下,将骨灰盒搁在细长的腿上后,捧着相簿看了起来。
相比较江有序的安静,一楼长廊尾巴的书房要吵得多。
江浪一进去,就跟个小疯子似的,骂江明,骂他不要脸,骂他无耻……
江明晓得自个儿子有多在乎失去的妻子,也能谅解江浪的愤怒,就任由这孩子骂着,本想着等着小子骂累了,他就跟人好好解释,哪晓得这小子嘴跟加特林似的,根本不熄火。
“江浪!”江明脑仁发疼,不想再耽搁时间下去了,他得抓紧完成他妻子的遗愿,“外头那孩子,是你妈文白最喜欢人的儿子,她们两从小在你文院长那儿长大,你妈找了他妈二十年,如今就剩他和他妹妹了,他们两真的是你妈临终前让我带回家,收养他们,让他们进我们家户口本的!”
江明不大想说江有序原生家庭那些烂事儿,既然收养了这孩子,他就不想让江有序因为曾经苦难被人同情,或者被说三道四。
所以就算解释,也是挑着说的。
他认为,差不多就行了,山里那点烂事儿没必要拿出来说。
可没想到江浪炸了,一脚踹在了旁边装饰案台上,案台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其上摆放着的花瓶也摔了个四分五裂,伴随着花瓶破碎声音的是江浪发.泄般的嘶吼:“艹,一个还不够,还他妈有个妹妹?!江明,你对得起我妈吗?!”
这动静有点大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江有序忍不住起身。
他向走廊方向迈了一步,几秒的功夫又收回了步子,重新坐了下来。
低头看着相簿里那张年轻姑娘站在Q大门前的照片,照片里的文清是笑着的,和江有序记忆里的绝望完全不一样。
片刻,他心底嗤笑一声。
江明父子的争吵源头就是他,要想浇灭这场父与子的争斗只有他离开。
他能离开,枝枝能吗?枝枝生来就心脏不好,江明说他们见到枝枝时,就送医院了,隔了一个多月情况才稍稍稳定一点,这会儿还在医院等心脏源。
不能离开,他过去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江明父子最终没有和好。
江浪过于愤怒,开门冲上楼,不知道在干什么,搞得乒乓作响,没多久就拎着一个大行李箱下来,还带着个黑色鸭舌帽。
“江浪,你这是干什么?!”江明收拾好眉目间的疲惫,从书房里一出来,瞧见自个儿子拖着行李箱,他眼皮子挑了挑有种不太妙的猜想。
果不其然,江浪冷冷看了江明一眼,指着坐在沙发上的江有序说:“这个家,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放下这句狠话后,江浪拖着行李箱跑了。
江明咬牙切齿:“……臭小子!”
江有序有些看不下去了,放下相簿,抱着骨灰盒说:“江叔,我还是——”
他想说他就不住这儿了,以后自个养活自个,只麻烦江有序帮忙照顾枝枝,医药费什么的,他会想办法还。
话才起了个头,江明就摆手说:“不用管他,他就是个娇少爷,在外头晃荡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说完捏了捏眉头说:“我让人在楼上给你准备了房间,带你去瞧瞧。”
江明准备去门口拿江有序的行李,都是之前江明给买的。
刚碰到行李箱的拉杆,厨房那边探出半个身子,是家里的帮佣陈阿姨。
陈阿姨一脸为难的说:“江先生,那房间还没收拾好。”
这是说得委婉,江明了解自个儿子,肯定是陈阿姨要收拾,结果给江浪阻止了。
江明深吸一口气说:“那行,陈姐,你现在开始收拾,收拾完了给阿序把行李拿上去,我先带阿序去医院一趟。”
陈阿姨松了口气,江浪不在,没人闹,房间也能收拾好。
江明低骂了两句后,拒绝司机老陈后,亲自开车要载江有序去医院。
车从车库倒出来时,车窗外金色的阳光一点点覆盖整个商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