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清醒是被幻月老头叫醒的,他气急败坏地吼我为什么不去做饭。我很无奈地捂着自己被他敲过的头,心想我也没自己烧过饭,现在更是跪了一晚很是劳累。他见我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发了善心,竟然扶我起来坐在榻上。我刚想要说点感谢之类的话,没想到他说的下一句话差点让我直接摔回地上。他说,歇会,做饭去,为师饿了?
“宫里的厨子呢?”
“老夫岂能吃这些俗子做的饭菜,毁我修行。”在我们很没有边际的一问一答之间,时间已经从清晨到了第二日的中午时分,期间居然没有一个宫人,或者说宫狼,送饭菜过来。
幻月老头告诉我,血狼族地处魔界边缘,与妖界不远。这里是没有太阳和月亮的,有的只是明暗不同的昏色,永远笼罩着浓重的雾气。因而在魔界有个很不好的规矩,不管什么时辰,宫里都掌着灯。不过到了夜里,屋里才会掌灯,因为那是的夜色最浓,浓到夜视都看不清任何的东西。
幻月老头见我像是什么都看不清一样老师摔坏她的东西很是心疼,只好自己亲手去做饭菜。我说,师傅,这宫里这么暗为什么不见其他宫掌灯?
幻月老头:你忘了,这宫里现在除了你和老朽,都是狼,活在黑暗里面最自在的狼。
我说“还有娘亲”,却黯然失落递来,自己被丢在这里,母亲也不来探望,我党政是没谁要的。
幻月老头见我不开心,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便献宝一样地从怀里摸出一只钗子。很简洁的样式,朱红的颜色,上面刻着古老的咒文,看起来像是很久远的东西了。“这不是还有师父么?送你的见面礼。”
“这是什么?”我接过幻月老头手中的钗子,感觉一股温热的暖流淌进自己的血液,眼睛也清明了不少,仿佛可以看清周围的东西,像是白昼一样。“师傅,这钗子很贵重的吧?”
“老朽是即将离去的人,能收你为徒也是缘分,想来老朽已有三万,不对,三千,也不对,就是年纪一大把了,只收了你以为女徒,这钗子自然送你。”幻月老头依旧戴着他的面具,在那张面具的边上还有长长的胡须,他便伸手捋一捋,本应该是仙风道骨的样子,我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我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钗子。“谢谢师傅。”
“懂规矩了。”幻月老头很是宠爱地伸手摸摸我的头,但是下一秒就一个爆栗打在我的头上。“能看见了,给老朽做饭去,老朽饿了。”
“师傅不是心疼东西,说要自己做。”我抬起眼,很开心地笑起来。
不过幻月老头的眼睛却是微微眯起,像是在审视自己的猎物一样,然后……又一个爆栗打在我的头上,额头上瞬间就起了两个红色的印子。我很是吃痛地捂上自己的额头,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可是,我不会。”
“学,老朽要吃饭。”幻月老头生气地低着头,我伸手想要摘下他的面具,可是在手指触碰到那张面具之前却被什么东西莫名地拦下,再也靠近不了。幻月抬眼,我根本没有看见他是怎么动作的就有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血狼出现在我面前,眼神凶狠地看着我。我吓得跌倒在地上,幻月很是满意地看着自己身边的那只血狼,伸手之间,那只血狼已经化为乌有。我揉揉眼睛,还是不想要相信那只是梦境。
我怕哭丧着脸挪到幻月老头的身边,怯生生地开口:“师傅,有狼。”
幻月老头很不客气地又打我一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那是幻术,不是真的。笨蛋,老朽真是老了,怎么受你这么个徒弟,简直就是会自己的一世英名。”
我刚想说他作为师父在我的面前不应该自称是来老朽而应该是为师,可是,摸摸自己的额头还是觉得算了,于是规矩地垂下头。幻月老头说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一样地定在那里。我想出声告诉幻月,却发现他的身影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忽然,浑身一阵寒气袭来,仿佛掉进冰窖一般,我用力地挣扎,却还是没有办法挽留自己面前不断消失的景物。我拼命地抓想要抓住什么,却终是两手空空。我跪倒在一片虚空之中,茫然地伸手去摸索,想找到那支钗子。
炎魂,那支钗子的名字。那时候我从幻月的手中接过那支钗子,便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后来很多事情,我大多已经不记得,但是我记得幻月临终时候告诉我的话,他说:丫头,别太为难自己,如果觉得累了就歇一歇。我们都太渺小,改变不了命运,人也好,神也罢,哪怕是魔尊……都有他逃不脱的命运。善待自己,善待自己爱的人,谋一个伴老去,比孤独要好。师傅是孤独的,所以只能一个人葬在没有亲人的他乡,别忘了来看看师傅。九届之外,还有他方。
我多想跑到幻月老头的坟前去祭拜他,和他说些话,告诉她很抱歉,这么久我才想起他,想起那支钗子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