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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甄夫人连生三个女儿,才得了甄宝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疼爱非常。  但她不仅有儿子,还要教养女儿,打理整个甄府,孝顺婆婆,日日忙得团团乱转。    甄信之年纪最长,主动提出可以帮忙带弟弟,真真做到了长姐如母。因此,甄宝玉对大姐的感情也很不一般。  一路进来,见王府巍峨气派,他心里本来还有些紧张的,这会儿见了大姐,整个人轻松起来,笑嘻嘻地说:“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呢?除了祖母和母亲,我最喜欢大姐了。”说完,将指头大的袖珍点心扔到嘴里吃了。    甄信之用自己手帕一边替他擦嘴,一边宠溺地说:“我们家只有你一个男孩儿,你也该争气才是。我怎么听说你读书不用功呢?你用心读书,将来既能振兴门楣,也是我的依靠不是?”  甄宝玉叹一口气:“刚才在前边,姐夫就这样教导过我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用心。”  甄信之听他这样说,倒不敢再劝下去,生怕过犹不及,反倒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只将点心碟子朝他推了推。    甄宝玉看一眼他大姐,见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无一不是精品,人也长胖了,显然过得不错。  心里宽慰之余又想到自己的来意,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林老爷他……大姐,我以前也觉得读书无用,可听了林老爷的话,才发现……我可以不爱读书,但不能不读书。”  “哦?”甄信之微微挑眉,诧异极了,“哪个林老爷?竟然能打动你,我真要去多谢他。”  “就是林妹妹的父亲,林如海。”  甄信之想了想,才笑道:“想起来了,就是那年祖母寿辰,来府里祝寿的林巡盐?”  甄宝玉点头:“正是他。”  甄信之用手帕捂着嘴笑,眼角涌现笑纹:“我记得那年你很喜欢林姑娘,醒来看不见她,还大发一顿脾气。父亲怕你偷跑,特意把门上的小厮狠狠敲打一通。”  甄宝玉脸色微红,不敢看甄信之的眼睛,只盯着桌面轻声说:“林妹妹可好了,姐姐你要是见了一定也喜欢的。”    甄信之见了他这副模样,心下生疑。  忽然又想起弟弟今年也12岁了,换成别人家,通房丫头都该有了的。只不过,因为他读书没什么进步,被甄老爷日日拘在学堂,特意吩咐不许给他安排通房丫头,省得他更加分心,读书更差了。  她在心里想了想林如海的身份,暗自点头,这门亲倒也做得,门当户对,最重要的是弟弟很中意林姑娘。    甄宝玉见她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喊她:“大姐,大姐?”  “哦。”甄信之回过神,“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想见见这位林姑娘。那年我见她的时候她还小呢,虽然年纪小小,倒也稳重,模样又好。现如今也不知怎样了。”  “有机会,眼前就有一个天大的好机会。”甄宝玉喜形于色,差点跳起来,“林妹妹和我同路上京的,她外祖母接她小住。姐姐,你快给贾府下贴子,请她过来玩。”  甄信之:“我们府上和贾府倒也相熟,下贴子不难。只是……”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宝玉,忍不住打趣,“她来了也只在内院,你又见不着,这么兴奋做什么?”  甄宝玉整个人仿佛抽光了气一般,往椅背上重重一靠,心情索然。    甄信之不再逗他,拍拍他的手,暗示道:“王府大着呢,各处的景致都很好,到时我让丫头领着她们到处逛逛。”  甄宝玉转转眼珠,暗想有机可趁,这才高兴起来。    这时,奶娘带着刚三岁的小郡主景蓉进来了。  甄信之招招手,景蓉从奶娘怀里下来,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扑进她娘的怀里,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甄宝玉。  “景蓉,这是你舅舅,快叫舅舅。”甄信之慢慢教她。  “舅舅。”景蓉很听话,乖乖喊了。  甄宝玉见她生得粉嫩可爱,心里喜欢得很,连忙拉到自己跟前,问她几岁了,平时爱吃什么,爱玩什么之类的。  不到十句话,两人就亲近起来。    甄信之一脸喜色地对奶娘说:“你看,头一回见面,两人就亲热上了。”  奶娘笑着奉承:“这才叫血脉相连呢,怎能不亲近。”    甄宝玉和景蓉说了一回话,这才抬起头对甄信之道:“大姐,母亲和两位姐姐给景蓉做了好多小衣裳,全在箱子里,回头你记得拿出来给她穿。这是母亲特意嘱咐我的,说免得放小了。”  甄信之心里很感动,点点头:“什么时候能回家看看就更好了。”    甄宝玉心里涌起一丝酸楚。  大姐自从嫁来京城,只回去过一次。王府什么都好,就是离娘家太远。    甄信之留弟弟在王府呆了一整天,等用过晚饭才安排心腹仆人将他送回甄府在京城的宅子。  甄宝玉临走前,拉着她的手,再三再四地说:“大姐,你快些下贴子请林妹妹,记得也给我一份,我也要来的。”    送走弟弟,甄信之打发丫头去请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本打算去最近刚得的一个美貌宠妾屋里歇下,听了丫头的传话,想了想才道:“你先回去,就说我过会儿就来。”    南安郡王漫步来到后院正房,甄信之赶紧迎到门口:“王爷,还要不要用些酒菜?”  “不必了,”南安郡王一脸平静,坐下来看着她,直接了当地问,“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今儿宝玉刚来,多谢王爷劝导他。”甄信之亲手捧茶递过去,待他接了才往下说,“他吵着要我下贴子去贾府,请林如海的女儿林黛玉过来坐坐。王爷,您看这事……”  虽说后院的事她就能做主,不过王爷威严,她已经习惯了事事都要问问他的意思。    南安郡王端着茶杯,慢悠悠地问:“是江南巡盐林如海?”  “是。”  南安郡王脸上有了笑容:“那就请吧,正好过两日我也有空。请哪些女眷,你斟酌着办。不如,我把几位王兄也请来,人多才热闹。”  甄信之见王爷有心,立刻欢喜起来:“也好,宝玉吵着他也要来呢,我正愁没人陪他。”  南安郡王戏谑道:“他是不是看上林姑娘了?”  甄信之:“大概是吧。”  南安郡王赞赏地点头:“是门好亲,门当户对,林如海圣眷正浓,你该促进一下的。”  甄信之心中大定,试探着问:“王爷今晚在哪里歇?”  “就在你这里歇,懒得动了。”  甄信之喜上眉梢,连声喊丫头打水来服侍王爷洗漱。    又过了两日,南安郡王府派下人送请贴到贾府。  贾母看过贴子,见请的是贾宝玉、三春及林黛玉,忙叫进来亲自接见,笑问:“你们王妃怎么这时候送贴子来?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甄信之派的是她身边的心腹下人,人称张妈妈。  张妈妈的笑容亲切又不谄媚:“甄府的哥儿,宝玉也来了,我们王妃想着贵府也有一个宝玉,便想请过去见见。恰好林姑娘是同路来的,也想见一见。”  贾母点点头,心里有了数,笑道:“那你去吧。到了那日,他们一准儿都去。”    贾母让人将贾宝玉、三春及林黛玉一起请过来,把贴子给他们看了,嘱咐道:“南安郡王府下贴子,请你们过去玩半日,到时都打扮得光鲜些,莫失了体面。”    贾宝玉这个孙子她倒是不担心,他的吃穿用度向来都是最精致的。只有黛玉刚来,随身带的首饰应该都是南边的款式,哪里能入京城贵妇们的眼。还有三春,府里如今不比当年,三春的首饰虽说强过外面的人家,到底也比不上当年敏儿时的风光。  贾母忙喊鸳鸯去开箱子,把她压箱底的首饰匣子抱来。    林黛玉心里疑惑,她与南安郡王府从未有过交集,怎么会请她?  或许是看在贾母的面子上?    鸳鸯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抱着两个匣子,放到桌上,一一打开。  贾母看了看,先挑出四支内造金簪,给三春和黛玉一人各一支:“这是送给你们的。另外,每人再挑一套精致的头面。先说好,回来了头面可得还我。你们如今还小呢,平时不用打扮得这么华丽。待将来出阁,我再放到嫁妆里头去,跑不了你们的。”    这可是难得的荣光,探春两眼放光,赶紧道谢,然后凑上去挑选。  迎春有样学样,也谢过老太太,站到探春身旁,偶尔给上一两句意见。  惜春年岁还小,对首饰头面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只紧跟在迎春后面道了谢,冷眼看着她俩,自己并不上前。    林黛玉坐在椅子上,笑道:“老太太有好东西还是自己收着吧,我那边也有新的呢。”  贾母不依:“知道你父亲就你一根独苗,好东西全是你的。这是我的心意,每人一份才公平呢。你也来挑挑。”说着,朝她招手。    贾宝玉平时最喜欢打扮丫头,见林妹妹不肯动,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正好前几日惹着了她,便想借此表现表现。于是,他一时忘形,蹭蹭蹭跑过去,一把拉开探春:“好妹妹,也给我留个位置。”  探春一边笑,一边伸手推他凑过来的脑袋:“难道你也要戴头面不成?”  贾宝玉在府里霸王惯了的,先用目光一扫,迅速抱起最闪亮的那个匣子,理也不理探春,转身回到林黛玉这里,喜滋滋地递过去:“林妹妹,你快来挑。”    探春笑容凝固,冷冷地看着贾宝玉和林黛玉,低头暗暗咬牙,打起精神在剩下的另一只匣子里挑拣起来。    林黛玉不肯接,轻声责备贾宝玉:“别人还在挑,你连匣子都抱走了,这可真是太没礼貌了。你还是放回去吧,我过会儿再挑也是一样。”  贾宝玉不以为意,大大咧咧地说:“你是客人,当然是客人为先了。”一面说,一面从匣子里拔拉出一支白玉花蝶金簪。    贾宝玉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白玉为花,金丝为蝶,雕工精巧,流光溢彩,晃眼看去像活物似的。  林黛玉心里也觉得好,贾母在上首看见了,便乐呵呵地说:“黛玉,就选那只,正适合你。”  林黛玉只好收下,回身朝外祖母道谢。    一时,各人都挑好了,贾母又叮嘱了几句才让众人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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