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李朝旧都,曾生活着前朝无数的皇亲国戚。
李朝先祖曾有令下,皇室子弟均由朝廷供养,终身无需劳作,而后李朝皇族宗亲不顾朝廷财力,一味的生子,最可恶的要数淮南王李颤,生了一百多个儿子,封地赋税都供养不起,致使百姓苦不堪言。
李朝皇族骄奢淫逸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景欢笑了笑:“长安可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我没有去过长安,想必很繁华吧。”
作为前朝都城,城中百姓在新的政权更替时并未受太多的苦,只是城中的皇城换了一个主人罢了。
景欢当然去过长安,一次是在五岁时,李朝末年,一次是去接受李朝皇帝的投降书。而不是如他方才所说,他从未去过长安。
“繁华,繁华得很,夜市比任何地方的都要热闹,每年国之庆典,长安城中都会燃放很多烟花,一夜鱼龙舞,很是绚丽。”柳素提起长安,满眼都是欢喜,想来她对那个供养她长大的土地很有感情。
只是长安到底引起了景欢更深层的猜测。
这个柳素,虽住在匪窝中,举手投足也没有世家贵女的风范,可是观其谈吐,再看其寨中所用物品,都很难让人相信,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土匪。
“怎么槐娘没有告诉你我是长安人吗?”
景欢不解:“槐娘是谁?”
柳素脑中闪过一丝疑惑,可很快又将那抹疑惑压了下去,槐娘怎么说也是随州的大家小姐,怎会亲自见他并把身份露出呢,定是指派了手底下的人与他说的。
唉,若不是为了隐藏身份,她又何必搞这么一出,真是烦煞人了。
柳素如是想到,瞧着景欢的眼中多了几分理解:“总之,你既已到了这里,就算是我的人了,只要你守口如瓶好好听话,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槐娘寄来的信她早就烧了,当时阿爹就在门外说是有事与她商量,柳素一时情急连信都没有看完就将信烧了。
只记得信上说,槐娘替她找了个眉清目秀的书生,但是因为不能暴露柳素的身份,所以她嘴巴一抽,与那书生讲柳素是做打家劫舍勾当的......
柳素当时略有犹豫,心想槐娘是不是遇上骗子了,不然好端端的读书人怎么会愿意与她在一块。
直到槐娘来了第二封信。
这第二封信上要求柳素去劫那男子一回,只因......他心里有个被劫的梦。
原来那书生不怎么爱读书,反而痴爱折子戏,尤其爱山匪爱上被劫的人的狗血剧。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自编自导自演一段,今回遇上这么个草寇也算是圆了他的梦了,所以他强烈要求柳素扮演,啊不,实地操作一回,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当时看见这一段,柳素简直吐血三升。
这都是什么怪癖?
信里不但要求柳素劫他,而且还要求做戏做全套,必须满足威胁—侮辱—强迫等各种经典桥段之后才能成亲。
柳素瞧了一眼面前这人,想到心中所提的奇葩要求都是出自这人之口,又叹了一口气:“你也是个不容易的,我也不多难为你了。”
可不是不容易嘛,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都甘愿出来卖身了。
所以她更得好好满足人家的心愿了。
柳素将早餐端出了房间,迎面便碰上小茉莉儿,她撅了撅嘴:“那人非搞些事来找罪受。”信上内容她也是晓得的,是以对景欢这种要求很是嗤之以鼻。
哪里会有人这么贱吗,上赶着找虐待受。
柳素又叹了一口气:“你也别这么说,为了立住他的人设,方才瞧见这香喷喷的馎饦,他硬是一口也没吃。”要知道馎饦可是世间难得的美味啊。
小茉莉儿大惊失色:“他连馎饦也不吃,当真是舍了血本了。我最爱吃馎饦了,一天不吃就浑身没劲,要是小姐你在我面前吃馎饦而不让我吃,我可是要恨死你了。”
馎饦是长安人心中的第一美食,柳素和侍女们从小在长安长大,自然就觉得世上所有的人都应该爱吃馎饦。
柳素附和:“对啊对啊,也不知道刚才我有没有刺激到他。”
“他自己要求的嘛,又不是我们逼他的,可是小姐,你真的要嫁给那个人吗?他瞧着眉清目秀,可终归不知底细。”
提起这个,柳素就发愁:“可是不得不找个人嫁了嘛,不然就真的得听从阿爹的吩咐了,他这回啊是真的铁了心了,你也晓得的,从小我就最害怕大理寺了,一想到大理寺少卿那张脸我感觉整个后背都在冒冷气。”
“小姐,我好想长安啊,我好想念长安的美食啊。”小茉莉儿头靠着柳素的头,主仆两个碰了碰脑袋。
“是啊,光是想起单笼金乳酥,曼陀祥夹饼,巨胜奴,缠花云梦肉,小天酥,我就馋得直流口水了。”柳素无语望天,低头再瞧自己身处在崇山峻岭,一派险恶,当真是觉得生无可恋。
若是爹娘没有订下那门该死的娃娃亲就好了,这样她也不用为了躲他们都躲到沧夷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