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毓宁冲他摆了摆手,顺着景欢的目光瞧去,才发现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
不说寻常百姓,只要是个稍稍正常些的岳朝人都喜欢月圆家和,偏少主子平生最痛恨圆月,不过好在只是痛恨圆月,并没有什么别的偏好。
毓宁跟在他身边多年,晓得每月十五少主子都要遣散身边所有女子,如今......
糟了!他心头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后天不就是十五了么?
这山中女贼众多,若是不长眼来招惹少主子,那该怎么办?
显然景欢也想到了这点:“后日......”
可是山上有个武功奇高的柳伯,不知深浅底细,若是两个人皆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恐怕不妥。
既要名正言顺,又不能打草惊蛇,毕竟山贼这种人如惊弓之鸟,略有些风吹草动便如兔子似的换了洞窟。
“明日你先下山,不需报官,也无需管我,只要盯着山下的风吹草动就好,看看他们都与什么人相联系。”
景欢晓得他个人的安危总归比不上一城之百姓,这山贼窝距离陪都不远,若是任其猖狂发展,恐怕会对城中百姓不利。
“可是——”毓宁说什么也不肯,从他第一日到景欢身边,老主子就告诉他,你这一生的任务就是拼尽性命护景欢周全,他死,你不独活。
“父亲告诉我,苟利国家,福祸不避,我经历的战事多了,岂会折在这小小匪窝,你尽管放心去便是,那女匪虽怪异得很,却不像是会伤人的样子。”
毓宁仔细想了想确实那为首的女匪透露着一股傻气,若说这山贼窝里还有什么需忌惮的,恐怕也只有柳伯一个了。
第二日清晨,山里鸡叫了一遍,景欢才悠悠醒转,在屋子里就能瞧见对面的烟囱在飘烟。
小女匪换了一身衣裳,紫罗兰的襦裙,上身披帛,腕间还带了只玉镯子,成色极润,应该也是好东西。
景欢略识点玉,左思右想,才瞧出小女匪手上的乃是波斯国的一种羊脂玉,万金难求,就连母亲宫中也不曾有过这样的货色。
柳素手上端了早饭,笑嘻嘻道:“小郎君,今日想通了没有?”显然是来“走剧情的”。
她掀开了盖子,是碗面疙瘩汤。
景欢本来还有些饿的,可是瞧着这一坨面疙瘩汤,瞬间什么胃口也没了。
他生于南方,素爱稻米细面,不爱这瞧着粗糙的“面疙瘩汤”。
小女贼便撑着下巴,眼睛扑闪扑闪的:“看来郎君是还没想通,那你若是不吃,我可就不客气咯,正好我也没吃早饭呢。”
感情本来就不是给他准备的。
景欢盘坐在榻上,顺着女匪心意,做出个“宁死不屈”的样子。
她吃相不甚雅观,而景欢一家子没造反前就是沧夷的贵族,是以他平日所见的女子,也都是娇滴滴的小姐们,尤其母亲,出身陇南王氏,虽说性子娇纵了些,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世家小姐,他哪里曾见过女子这种吃相。
“这是我家乡吃食,郎君定没见过吧。”她吃得兴起,额上冒下一两滴汗。
那面片汤看着就很滚烫,偏她吃得津津有味,也不嫌烫喉咙。
“这是馎饦。”柳素说,夹了一块面片到景欢面前。他蹙起眉,感觉自己已到了忍耐的边缘,但是柳素终究没碰到他,只是凑得近了些,倒也......不好发作。
柳素的脸被蒸得红扑扑的,隔着段距离,景欢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热气。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纵使女匪要他豪横些,可他哪能真那么豪横,万一女匪突然发怒要杀了他怎么办。
他是忍辱留下做卧底的,可不是来送死的。
“你究竟要关我到何时?”憋了半天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柳素入了戏,邪笑着道:“等你同意与我成亲,三年抱俩,心定下来时,我便放了你。”
那恐怕他这辈子都定不下来了。
“按照习俗,你该是三书六礼一步也不违的上门提亲的,可是如今时运不济也只能将就些了,聘礼嘛,不过是钱财,我不缺,而你呢,你心里也明白自己是什么出身,平白得了一个媳妇还得了一大笔钱,你何必那么不情愿呢?陪着本小姐将这出戏演完,少不了你的好处。”
景欢听得云里雾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素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小郎君,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景欢清了清嗓子:“你既说要与我成亲,可我实在对你一无所知,甚至你是何地生人都不晓得,这未免太过不公平了吧。”最紧要的是套出女匪嘴里有用的信息。
柳素倒也没有藏着掖着:“我是长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