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更准确一点,某一股不为人知的力量非得要我去官府一遭了。
丐帮人无权无势,赖皮耍横红口白牙信口雌黄的本事却让常人自愧弗如。若真告到了官府,保不齐那油肠粉面的城主老儿会为了息事宁人,治我一个蓄谋杀人的罪名,届时我纵使冤比窦娥也跟着王四死翘翘了。
我狠狠瞪了一眼地上死相难看的王麻子,骂道,“你这人,活着坑蒙拐骗,坏事干尽,色胆包天想非礼于我,死了还不忘坑我一场,甚是可恶。”
人横竖一死,而我又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死便死了。只是我记忆全失背井离乡死了也是孤魂野鬼无所归依,身世明了之前,还是不死为妙。
跑路还是见官,这是一个伤神的问题。
靠着柱子前思后想,尚未想通透,周公君已然再三相访了,也罢,待我打个小盹儿养精蓄锐再做打算。
大抵眯了半个时辰,我起身从城隍爷泥塑下扒拉出陈大娘给的另一套旧衣,决定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临走前愤愤踹了王四一眼,决绝而不甘。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身之所,就这么没了,没了。
夹着包袱尚未跑出城隍庙,便被一从天而降的灰衫男子拦了个正着。
“更深露重,姑娘这是哪儿去?”灰衫男子立在风里,衣袂翩跹,一身风霜。他高高的束着发,斜斜的抱着长剑,笑弯了眼脉脉的看着我。
月光下,秋风微动,枯叶沙沙,月光洒在他古铜色的俊脸上,衬得他双眸越来越亮。
我竟然不合时宜的想起戏台上才子佳人的戏文来,心想若我是个情窦初开的深闺小姐,如此光景一来二去,大抵适合发生一段英雄佳人的佳话。但事实是,此刻我落魄至此又急于奔命,彼此无暇风花雪月浪漫邂逅。
算脚程,纵有人快马加鞭投了案,官府再理了案派人过来,以那帮混吃等死的衙役磨磨唧唧的作派,少说也得两三个时辰,此时自然无法赶到;算穿着,此人随性洒脱,更像是个江湖浪子。
所以我推测他只是恰好路过。
本着跑路要紧的原则,我无心和他纠缠,一声“借过”,夹紧包袱小跑着从他右侧落荒而逃。
他却一个纵身拦我身前,硬戳戳将我拽过去撞进他胸膛,双眼微闭哑着嗓子幽幽道:“阿宿,你叫我好找。”
我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险些喘不过气来。懵了一懵,而后心中雪亮,这“阿宿”听起来暧昧缱绻,想来是是剑城人对相好的称呼。大抵这剑客长夜漫漫空虚寂寞兴致难奈寻花来了,只是荒郊野外人烟归尽这才饥不择食瞧上了我。
老天爷,敢情我今日桃花成灾,方险险保住清白,眨眼又被登徒子缠上了。虽说这前脚走了一帮,后脚来了一个,但后来的这一个提剑带刃,身手了得,委实不是好惹。性命清白,大抵今夜我只能留住一样。
我迅速在心里打了把算盘。他眸清面俊唇红齿白倜傥风流,我一介女丐饥寒不保命如草贱,今夜若迫不得已委身于他,实不算十分吃亏。再看他骨骼清奇气宇昂然将来说不定能成大器,若有朝一日时来运转人前显贵,我或许还能在叫花堆里吹嘘一番这一桩风流韵事。
短短片刻,我便在心里盘算好了一笔风流账,权衡利弊后,要命还是清白的抉择在心中渐渐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