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胤运破天荒地丢下没处置完的国事,待在同心殿跟暮绵绵一同耳鬓厮磨了一整天,到了早晨更是直接在同心殿里歇下了。但是,孟胤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韩云斐一脸绝望地看着他。“我已不再是你的臣子也不再是你的朋友了”,那清冷的声响似乎带了魔咒一样,不停地在他脑海里回响着,好不容易平复了她带来的怒气,心里却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叫人难受。
暮绵绵被他的举措吵醒,习惯性地搂住了她的胳膊,恍恍惚惚地问:“怎样了?”
“没什么。”孟胤运搂着她,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轻拍着她哄道:“你睡吧。”
孕妇原本就渴睡,明天因着孩子的东西虽然觉察到孟胤运的心情不对,却敌不过上下打架的眼皮,反倒是将满怀的担忧带到了梦里,梦见自己诘问孟胤运为什么不快乐,孟胤运却说要跟她分手。
孟胤运不晓得她做了什么梦,但她紧紧地拽着他的胳膊怕他跑了似的,他怕吵醒她,不敢再翻身,便只盯着蒙胧的帐顶发怔。
不再是臣子,也不再是朋友了么?
寅初时分,天空中连星光也逐步消失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院落里寓居的宫女们陆陆续续的起身梳洗,开端一天的劳作。韩云斐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双手下意识地抚向颈项,没有触到想象中的凹陷,她才认识到自己曾经恢复了女儿身,不需再时时小心掩藏身份了。
她叹了一口气,从床头摸出打火石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将床边的衣服穿在了身上,是内务府配给高等宫女的衣服青草色镶白边的短曲裾和白色的长裙,心灵手巧的宫女会想方法绣上花纹或许改成更新颖的款式,韩云斐没有挑剔的权益,只能随意地穿在身上,梳洗一番之后便径直去了御膳房。
御厨们开工更早,这个时分早曾经忙得如火如荼了。韩云斐熟门熟路的走到膳房旁边的小厅里,便有内侍端上了四样点心及一盅炖得正好的金丝红枣茶,她拿起旁边备好的银筷和调羹把每样都尝了一点,然后将几样东西装进食盒带去同心殿。
这是她最近每天都在做的事。
孟胤运每天寅正过两刻起身,卯时便要去朝阳殿掌管早朝。所以他身边的人寅时不到就开端繁忙,他上朝所要穿戴的朝服、皇冠、鞋袜、轿辇,甚至是梳洗要用的布巾、药皂、香膏等都要在他起身前预备好。早朝的时间长短不定,难免遇上国事繁重误了早朝的情形,所以在上朝前他习气用一盅热热的金丝红枣茶配上几样点心。
这段时间里孟胤运身边的每个人都忙得鸡飞狗跳的,韩云斐能分到这样的差事曾经算是黄帆的额定照拂了,至多,可以借着“试食”的名义先填填自己的肚子。
韩云斐走进寝殿里头的宴息室里,小心地往外头看了一眼。
孟胤运曾经起身了,但屋里屋外的人照旧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路,生怕发作任何响动惊扰了犹在梦中的暮绵绵。韩云斐便也学着他们的举措轻手轻脚地翻开食盒,将点心、热茶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放在紫檀木嵌大理石的圆桌上,刚刚放好孟胤运便走了出来,看见她先是一愣,此后轻轻地挑了挑唇角。
韩云斐眨了眨了眼睛,她没看错吧?孟胤运居然在笑?不是嘲讽,不是冷笑,而是一个打从心里愉悦的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