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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本以为就是随口一说,没先到第二天陈郢把我抱到了书桌前,一本正经地打算教我读书。世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知道点《女训》、《女戒》之类的道德书籍对于广大女性来说已经足够了。不过陈郢并不打算止步于此,除了教我认字之外还教我写字,拿私塾里的《三字经》、《弟子规》、《蓑翁对韵》来教我念。    虽然说读书是件无聊的事情,但是总比整天关在屋子里发呆强。好不容易找到点事情做,我表现出十分专注的样子。不过专注对于我读书识字来说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因为我实在是大字不识一个,《三字经》这种开蒙读物,我看着如同天书。    在多次尝试之后,陈郢终于放弃了普通的开蒙读物,从简单的单字来教我。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张雪白的宣纸,抹平纸面后用镇纸镇住。砚台上放着半块墨,往砚台里倒了些清水,他卷起袖子便磨了起来。磨了一半,他沉声说:“阿瑾,你来试一试。”    我嘴里正抱着书叨叨着“人之初,性本善”,忽然看见这等好玩的东西,自是高兴得不得了,拿着乌黑的长条在砚台里转圈谁不会。我把书扔到一边,抢过陈郢手中的墨块,在砚台里乱划拉。他握住了我的手,让我的手食指放在墨顶端,中指和拇指夹着墨。他的手修长白净,十分暖和,手心里有薄薄的茧子,想必是握笔和拿剑时留下来的。    “姿势要端正,用力要均匀,围着一个方向转。”他说话的时候,呼吸轻轻扑在我的脖子上,弄得我浑身痒痒,想笑出来。    古人有言,闺秀少女研墨力道正好,才子配佳人红袖添香,这方是闺中乐趣。我学会研墨开始,陈郢便没有再亲自动过手,我乐在其中,他恐怕并未体味到其中的深意。    他从笔架子上取出一只狼毫笔,紫竹笔杆被磨得光滑。他的手,天生就是用来握笔写字的,是文人的手。指关节弯曲,他的手美得古雅,是种诱惑。狼毫笔饱沾了墨水,他挥笔写下“天、地、人、你、我、他”这六个字。看得出来,那字体里有褚遂良的影子,沉着峻拔里带着一股子清朗英俊。一笔一划写得稳重,字里有根骨头撑着,像个立在世上的大丈夫。    我开心地笑了出来:“这几个字我都认得。”    他换了一张纸,沾了沾墨道:“那就写几个你没见过的字。”    他行云流水地写着,一首小诗倾泻在纸上。他一字一句地念道:“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这是我记下的第一首诗。我记过许多首诗,后来我忘记了五郎君,忘记了荆门里的人都叫什么名字,忘记了大部分医术和武功,忘记了我曾经看过的书,然而唯独没有忘记这首诗。风筝的一根线沟通了地上的人儿和天上的云彩,这首《渡荆门送别》像是一根风筝线,牵着我和荆门,牵着我的记忆。    陈郢说,不认识字没关系,临帖还是可以的,临着临着字就都认识了。他屋子里藏了好些碑帖的拓本,普通到柳公权的《玄秘塔碑》,珍稀到一整套《三希堂法帖》。我坐在椅子上挑挑捡捡,只觉得这些字长得都很好看。    陈郢笑了笑,收走了我手中的一本字帖:“你就先学颜体吧,初学者都是练颜体的。”    我看看颜体字,方方正正,敦敦实实,横看着细其他的笔画看着气势磅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看那字总觉得有股老气横秋的味道。    我指指他手里那本字帖:“就这个了。”    “颜体字是先练筋骨,欧体字你现在学不来。”    我心一横,把脑袋扭到一边上:“要是让我练那堆老气横秋的字我就不学了。”    陈郢轻叹出声:“欧体就欧体吧,你的性子也练不了颜体。”    陈郢教人写字念书的时候十分严厉,不知道私塾里的先生们是不是这样的。我举着他前一天抄好的诗,认完了字得背个滚瓜烂熟。《三字经》、《弟子规》也是要学的,《蓑翁对韵》也是要记的。《三字经》《弟子规》这种书读的时候郎朗上口,唯一的缺点就是容易记串行。等我明白了文字里的意思,就彻底对它们失去了兴致,古人平白造出那么多啰嗦的规矩,好好的年纪应当是放飞自我的时候,却被弄得死气沉沉。至于《蓑翁对韵》,“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背了半天我也没在诗里看见一样的句子。诗歌不是看见什么高兴就写什么吗,为什么还得还得对仗对得那么工整。    他不喜欢让我记湖光山色,感情缠绵的诗歌,偏偏选一些家仇国恨,满腹牢骚的让我记。有一次我将杜甫的《蜀相》和陆游的《书愤》背串了,陈郢阴着脸让我把这两首诗抄了五十遍。说什如此铁血丹心的诗都能背串了,我算是白学了。    都是写诸葛孔明的诗,他为了两句话较什么真。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春日融融,柳叶泛新绿,枝条在一夜之间变得柔软起来,风吹在脸上都带了阵阵暖意。喜鹊碘着大肚子,停在树梢上欢快地叫。窗户边上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攀附上来,有不知名的小虫趴在上面探头探脑。    春天万物生长,我的腿也有了起色。我可以扶着陈郢的胳膊,颤颤巍巍地在院子里转上一圈。腿上使不出力气,迈开的每一步与我来讲都甚是艰难。双脚踏在地上的踏实感仿佛赐予了人新生,让生活中的每一天都有了希望。    陈郢笑吟吟地看着我,眼眸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欢喜。他不让我走太多,害怕刚刚恢复的腿承受不了严重负荷。    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荆门上下此时却是热闹非凡,丝毫没有打盹的迹象。月末是五年一次的拜师大典,荆门中人除了我之外全都铆足了力气练功,希望被心仪的师父收为徒儿。祖师爷,功成名就之后金盆洗手,再加上年事已高,早就不收弟子了。第二代弟子在荆门里算是长辈,若非是资质奇佳,绝不轻易收徒。到了第三代弟子,大郎君待人严苛,至今座下弟子寥寥;二郎君座下弟子满门,他正愁着如何打发人走,没有再继续收徒的心思;柳三娘座下都是女弟子;四郎君品味独特,不问俗世,弟子们也都飘飘欲仙,能得到他的青睐估计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剩下陈郢,今年他终于到了可以收徒的年龄。    入荆门三个月之内是不准拜师的,这些准弟子会在门派里担任杂役的工作,每个月有工钱可以领。大郎君算得上是他们半个开蒙师父,他会教授一些基本的武功,诸如修炼内功吐纳的口诀,荆门入门的掌法等等。荆门的声望虽大,江湖上有人慕名前往投靠,只是无论那人武功多么强,进了荆门都要遵守荆门的规矩。    拜师大典之前是比武,江湖上各个门派大都遵循这样的路数。弟子们两两分成一组进行比拼,点到为止即可。荆门收徒并非全看比武的输赢,在激烈的打斗中,人们红了眼睛,人性便暴露了出来。为了赢得对手,不惜用阴损的招数;因为满腔的嫉妒,与对手同归于尽;因为一己私欲,耽误了他人的大好前程。学武的人功夫不一定非要上佳,最重要的是人的品性如何。若是这人心中被仇恨和贪婪蒙蔽,取胜心过于强盛,那么他的功夫越好就是越麻烦的事情。侠者讲求的是“义”字,唯有心正,才能悟出武学真谛。    陈郢这几日甚是繁忙,每日带着露水出门,风尘仆仆地在夜色里回来。比武的前一天,他问我要不要去凑凑热闹,看看五年一遇的盛况。我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嘴里连说着不去不去。我这副样子去了只能看看热闹,拜师肯定是没有没戏了。陈郢年轻多才,再加上从未收过徒弟,肯定会有人拜他为师。若是他当了师父,那岂不是要将陪我的时间都匀出来给他新收的徒弟,而且柳三娘一定不会同意我继续和陈郢睡在一张床上了。    眼不见心不烦,我干脆不去了,万一陈郢没有收徒弟不是万事大吉嘛。若是他收了徒弟我也可以编个谎话骗自己,俗话说的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陈郢对我的反映颇为震惊,他说:“我以为小孩子都喜欢热闹的。”    他从书架子上抽了一卷书,翻了几页递给了我:“既然你明日不去看比武,那就好好温书。”    我看看封面,上面写着连个大字“论语”。    如此看来,还不如去比武场上凑凑热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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