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袅袅等啊等,一直没等到柳仕成回来。直到三更,柳仕成才偷偷摸摸进了房间,发现钱袅袅睡着了,松了一口气。 “相公,叹什么气呀。”钱袅袅突然转过身,朝他眨了眨眼睛。 “娘子,还没睡呢?”柳仕成讨好地一笑,心里其实慌得不得了:他的娘子怎么这么有耐心。 “过来。”钱袅袅拍了拍床沿,示意他坐过去。 “娘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柳仕成连忙宽衣解带,准备躺到自己那张长凳上去。 “过来!”钱袅袅提高声调,似笑非笑,朝他勾了勾手指:“今日事今日了,我不喜欢拖到明天。快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柳仕成心里瘆得慌,不情不愿地挪到床边:“娘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娶了钱袅袅以后,几乎每天都在道歉。 “你错在哪里呀?”夫妻间习以为常的日常对话。 “我不该捉弄娘子,不该让娘子喝树根熬的水。”柳仕成低下头,乖乖地认了错,以希望能减轻自己即将受的刑罚。 “承认得倒挺干脆。”钱袅袅掰着手指:“一碗,两碗,我一共喝了—五碗。”她一拍手,从床边袋子里拿出五根红辣椒,在柳仕成眼前晃了晃:“我也不欺负你,五碗换五根,一根不多一根不少,怎么样?” 柳仕成脸都绿了,可怜兮兮哀求道:“娘子,这要是全吃下去,会出人命的。” 钱袅袅下床贴心地给他倒了一碗水:“放心,五根辣椒,顶多拉肚子。你自己说的,只要我不哭了就什么事都答应我,难道你现在要反悔?” “不是,不是。”柳仕成连忙摇了摇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一根好不好,那五碗树根水,也远远比不上这一根辣椒的威力呀。” “不行!”钱袅袅坚决不让他讨价还价:“赶快吃,吃完了还得睡觉呢,我都困死了。” 柳仕成没有办法,犹犹豫豫地拿了两根一狠心闭着眼睛嚼了两口就咽了下去。 “辣,辣,快。”柳仕成嘴里像着了火,嗓子都辣的冒烟了。他一口气喝下整碗水,鼻涕眼泪全流了下来:“娘子,我不行了,你就饶了我吧。” 钱袅袅看他辣得满脸通红,有点于心不忍:“喏,给你。”她又倒了一碗水递给柳仕成,心里却在想:自己以前捉弄起钱淑德和钱致达来是毫不手软,怎么现在对他就心软了? 柳仕成一连喝了好几碗水,才缓过来。他抹了把眼泪,惨兮兮道:“娘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那另外三根,就算了吧?” 钱袅袅坐在床边不声不响,撅着嘴点了点头。 “娘子真是大人有大量!”柳仕成放下碗,乘胜追击,抓住她的手道:“可是,娘子你装病骗人,是不是也有错?”柳仕成坚信,他的娘子只是骄纵却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钱袅袅咬着嘴唇,不肯回答。 “我已经承认错误并且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娘子你呢?”柳仕成知道已经说动了她。 “我,我错了嘛,我也只是想试探试探,在你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柳仕成哭笑不得,原来是为了这门子事:“娘子,你怎么会这么想,如果你真的生病了,就算我倾家荡产,也会救你的呀。” “真的吗?”钱袅袅将信将疑,她实在不相信一个吝啬至此的男人会倾其所有来对待一个刚进门又没有感情基础的新婚妻子。 “真的,时间会证明一切。”柳仕成将她拥入怀中:“不过,我和娘子一定会白头偕老,说什么什么病不病的,呸呸呸。” 钱袅袅一边感动,一边嫌弃地躲开他,柳仕成一开口,满嘴的辣椒味儿扑面而来。 柳仕成自觉地捂住嘴:“夜深了,咱们就寝吧,我就睡长凳上,免得你嫌弃我。” 钱袅袅应了一声,又抓住他的胳膊,瞪大眼睛看着他:“我给你吃了两根辣椒,你会不会报复我?” “那可说不定,看我的心情了。”柳仕成有意逗她玩儿,边铺着被子边笑道。 “你要怎么报复我?”钱袅袅不依不饶,愣是不让他睡觉:“你不能报复我,这两根辣椒是你犯错应得的。” “那娘子犯了错受了什么惩罚呢?” “我都被你喂了五碗树根水了,还不算惩罚?”钱袅袅这笔账倒是算得很清楚。 柳仕成掀开被子,睡在长凳上:“哦~那就算吧。” 钱袅袅见他回答得这么干脆,心里反而惴惴不安,重新躺回床上,不一会儿就听到柳仕成熟睡的呼吸声。她嘟囔了一句:“跟只猪一样,这么快就睡着了。” 事实上,接下来无法安睡的,是柳仕成。他吃了两根巨辣的辣椒,不知道跑了对少次茅房,每次蹲下来谷道就火辣辣地疼,却什么都拉不出来。 此时,与他同病相怜无法安睡的,还有朱提。胡飞替她打的新床上多了个不速之客:小翠。她硬是要与自己睡在一处,说是钱袅袅的命令,她不敢违抗。 这个小翠,她早就领教过了,睡起觉来呼声连天,根本就不像个女孩子。如今,同她睡在一张床上,更加不堪忍受。 朱提刚捂着耳朵迷迷糊糊睡去,一只沉重的腿就搭在了她的身上。她小心翼翼地好不容易推开,一只胳膊又放到了她的脸上。 朱提忍无可忍,使劲地推了一下小翠,小翠就跟死了一样,丝毫没有反应。接着,磨牙声,抓痒声,在她的耳边来回旋转,连绵不绝。 朱提用手指堵着耳朵,蜷成一团躲在床角,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睡意又渐渐袭来。朱提闭上了双眼。 “站住!不要跑,且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朱提吓得直接从床上蹦起:发生什么事了? “我告诉你,我不怕你。”小翠蹬了蹬腿,险些踹到朱提。 朱提吁了一口气,原来是小翠说梦话。这个小翠,睡觉的坏毛病她全有,一个不落。朱提只好抱着双腿坐在床角,这个夜晚,她注定是睡不着了。 “小翠梦里在跟谁打架?”百无聊赖的她突然有点好奇。 “公子,别这样,人家会害羞的。”小翠砸了砸嘴,脸上堆起了笑容。 朱提“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这画风转变得也太快了,怎么突然做起了春梦,不知道她梦到的是谁? 一夜无眠,直到公鸡打鸣,小翠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朱提怀疑小翠是故意的,这公鸡才打了第一声鸣她就醒了,那自己夜里推了她那么多下,她动都不动一下的? 小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朱提坐在床边:“起这么早干什么,少夫人又不早起。” 朱提嘟了嘟嘴,她可是一夜没睡啊!她已经懒得跟小翠说了,小翠是钱袅袅派来惩罚她的,她有什么可抱怨的? “你命好,跟着个疼你的小姐,哪里像我,一大早就要去买菜。”小翠搭了鞋,开始穿衣服,嘴里哼起了小曲。 “是,我命真好啊。”朱提心里默默念叨,突然起了好奇心:“你晚上梦到了什么?我看你又打又杀的。” “有吗?我不记得了。”小翠眼珠滴溜一转,她晚上梦到跟一只耗子精大战三百回合,然后那只耗子精转身变成了一位风流倜傥的俊俏公子,自己接着又与它谈情说爱了。这么羞耻的事情,她脸皮再厚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朱提也不追问,连忙又问道:“今晚……” 小翠立马打断她:“少夫人吩咐的事情,我只能照办。”她拢了拢头发:“买菜去,给你们做饭。” 朱提气得趴在床上,使劲地用被子蹭了蹭脸:这个小翠,摆明了吃软怕硬,什么时候对自家小姐这么服服帖帖的了,她明明就是想睡在自己这张床上! “天啊,这样的惩罚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朱提心力憔悴,欲哭无泪。钱袅袅折磨她的手段,比一刀捅死她还要难受。 反正也睡不着了,朱提蔫蔫地怂着头候在钱袅袅门外。 “吱呀。”门开了,柳仕成闪了出来,抬手想对朱提说些什么,又什么都没说,丢给她一个无限同情的眼神,匆匆跑去了茅房。 朱提窃喜:原来她并不孤独,还有另外一个人正在遭受着同她一样的折磨。 钱袅袅伸了个懒腰,看着眼前顶着黑眼圈的两个人,故做无辜状:“你们怎么了,昨晚没有睡好吗?” 柳仕成捂着肚子,气若游丝:“不行,五碗树根水太便宜你了,不能算作惩罚。” “就是。”朱提小声附和道。 “那你想怎么罚我呀?”钱袅袅歪着脑袋,憋住笑意看着柳仕成,她没有料到两根辣椒的威力这么大。 “就,就罚你一天不许吃零嘴儿。”柳仕成只能想到这个。 “这还不简单,不吃就不吃。”钱袅袅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不吃零嘴儿,对别人来说很容易,可对她来说就比较困难了。 “我。”钱袅袅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去,就被柳仕成瞪了回去。 “你也没说是哪天不许吃,我今天吃明天不吃总行了吧。”钱袅袅改了口,开始讨价还价,话说出去了,她也不能做一个不讲信用的人。 “要是你做不到怎么办?” “悉听尊便。”钱袅袅还不信了,就一天而已,就当锻炼自己的毅力了。 “好,一言为定。”柳仕成揉了揉了肚子:“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