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遂和秦艽两人走在大街上的回头率是非常高的。 前些日子一直待在郊外与世隔绝,使得他们忘记了施障眼法便入了城。 男子颜如冠玉,女子姿容倾城,哪怕只是不带任何欲望的欣赏,也赏心悦目得让人心旷神怡。 秦艽想起当年在岭溪村,甘遂能引得所有年轻女子扒着院门偷看,如今到了繁华都市,他的魅力还是一丝未减。 她不禁弯起嘴角笑了一下,引得那明里暗里偷窥的目光更是灼热。 甘遂黑着脸很是不悦,他拉着秦艽想加快脚步,快些找家客栈。 他刚想对秦艽说些什么,却突然皱了皱眉头: “这座城有些奇怪。” 秦艽问:“哪里奇怪?” 甘遂指着远处的一座塔道:“那个位置,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对。而且……我总觉得这气息有些熟悉。” 甘遂指着的地方,静静矗立着这座城里最高的建筑。 黑瓦白墙,飞檐微翘,雕梁画栋,俯瞰全城,气势恢弘。 秦艽在袖子里捏住铃铛,闭上眼感知了一会儿,才道:“地藏铃指出的位置好像也是在那里。” 秦艽和甘遂神情凝重地看了彼此一眼。 那个地方看起来很不简单,隐有磅礴的气运,又有着阴沉的气息,似乎张着黑洞洞的大嘴,等着吞噬一切。 那香薷的魂魄在那里,还会平安无事吗? 他们先住进了一家客栈,打算从长计议。 两人在饭桌前落座。 秦艽点了菜,又叫住小二问道:“小二,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她透过窗户,指着正对他们的那座塔。 小二眯了眼瞅了一下,便回道:“那儿呀,是文家的凤来塔。咱们细辛城虽有文家、黄家、瞿家三大家族,这些年,文家的势力却愈发壮大,正在逐渐地压过另外两家。” 小二想了想,又道:“说起来,文家崛起就是那座塔建成那一年开始的事情。” 小二又弯下腰,压低声音道:“大家都传那塔下是细辛城的气运所在,文家占了那地方,可不得崛起嘛!” 甘遂又问:“凤来塔建成多久了?” “有十多年了吧。二位是外地人吧?” 秦艽和甘遂点点头。 小二笑得热情:“那三日后,我们细辛城可有一件盛事,二位可不能错过。” 秦艽好奇:“什么盛事?” “三日后我们细辛城终于要选出新一任城主了,之后会有一系列的庆祝活动。”小二又充满憧憬地说道:“等有了城主,我们就可以像其他两城那样上下一心地发展起来了。” ** 小二回了后厨端菜,秦艽和甘遂又听到隔壁桌的客人正在议论城主选举之事。 只听黑衣服说道:“依我看,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的城主之位一定是文家的囊中之物了。” 另一人不赞同地摇头:“黄家的实力也不差,我听说……”那人压低了声音,一脸八卦,“黄家的独子还要与文家联姻呢。” 黑衣服又反驳道:“再怎么看也是文家实力最强,黄家和瞿家都被压制十几年了,这回也不可能反超。” 另一边的青衣服叹了口气:“唉,我倒是希望瞿家能上位,黄家就不说了,文家这些年做的那些黑心事……” 他话还未说完,其余人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左右纷纷伸出手拉他,摇头示意他不可说。 那人只好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才道:“吾等小民,身不由己,听天由命吧!” “唉,喝酒喝酒,不谈政事不谈政事。”其他人打着诨岔开话题。 “听说东大街的王麻子家前些天挖出了一坛金子……” “……” 他们开始议论起家长里短、市井是非,秦艽和甘遂便没再凝神听下去了。 秦艽低着头看似在桌上不经意地摆弄着几颗珠子,实则悄悄立了个结界,才与甘遂讨论起来。 “那文家似乎不是什么好的。”秦艽对文家的第一感觉就很不好,“我有一种直觉,娘亲的魂魄会遗失在那儿,那儿一定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甘遂也对文家感官不好:“那凤来塔确实十分可疑,我怀疑那里设了什么禁术。” 秦艽提议道:“今晚,咱们便悄悄潜进文府打探一下吧。” 甘遂坚决反对:“不可,文府不是那么好闯的,府里一定有许多能人异士镇守,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先想个办法摸清他们府里的情况。” 两人还在商量,客栈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他们顿时停下交谈,秦艽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桌上的紫蚌珠。 就看见一群人刚进了店,便将柜台的木板拍得震天响,口中嚷嚷着:“招牌菜和最好的酒,麻利点儿给我送去最好的包厢。”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一群朋友聚餐,所有人都簇拥着中间的那个公子哥,他们一面对着掌柜的凶神恶煞,扭了脸对着那公子哥却又是一脸谄媚。 啧,这变脸的能力真让人叹为观止。 而那公子哥衣着华丽,神色倨傲,目中无人,样子还算清秀,却是一副被酒色掏空的面色,其后还浩浩荡荡地跟着一群家仆。 除了那几个吵嚷的人,客栈中像被噤了声一般,竟一时无人敢说话。 只有掌柜的战战兢兢地站在那公子哥面前,唯唯诺诺地点头哈腰:“马上就给您备好,您先楼上请。” 那公子哥也不多搭理他,大摇大摆地就向楼梯走去,只有他的手下还在厉声恐吓掌柜的:“速度给我快着点儿,小少爷要是等急了,你这店就别开了。” “是是是。”掌柜忙不迭地点头,会看眼色的小二早已跑去后厨吩咐了。 而那公子哥已经走到了楼梯脚下。 秦艽和甘遂的位置就在那边上。 他老神在在地扫了周围一眼,便瞧见了秦艽。 他的眼睛登时一亮,脚下一顿,自认为勾起一个迷人的笑容,便转了方向朝秦艽走去。 那公子哥语气轻佻地开口:“在下文希,敢问姑娘芳名啊?” 秦艽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浑浊欲望,配上他矫揉造作的神态,让她恶心得几欲作呕,手上捏了诀,恨不得扇他一掌。 不过她的耳朵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字:文?这人姓文? 文希凭借着“文”之一字横行细辛城多年,他不会知道,今日也多亏这一字,使他免于被暴起的秦艽打成重伤。 一旁的甘遂也早已经沉下了脸,杀气凛然,那文希却是个神经粗的,丝毫没感觉到周围的气压骤变。 当然,也多亏了他身上带着上品法宝,否则甘遂的威压能直接把他逼得跪下。 文希看秦艽没什么反应,又凑近了问道:“姑娘家住何方?说清楚了,我就让人上门提亲。你这姿色,真乃我平生仅见,正妻做不得,我也会给你个大姨娘的身份的。今日便先跟我回家,我明日就让人去你家提亲。” 文希说着,眼神淫/猥,手上就要去拉秦艽。 秦艽眯起眼睛,杀意暴涨,没人注意到她的手上有一道光闪过,比甘遂更快地想要暴起。 甘遂的一只手也捏着一个诀想拍到文希身上,但他却及时反应过来,把秦艽拉开,避开了文希的手。 眼前这个纨绔子弟,显然是文家的小少爷,秦艽若对上他,暴露了身份就不好了。 却不想那文希见两人只会躲避 ,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招呼着身后的家丁拥了上来,当着甘遂的面便大声道:“把那个小白脸给我拉到外面去打一顿,然后丢到城外去。” 文希又淫/笑着往秦艽身前凑:“小娘子别害羞嘛,跟我回家。” 甘遂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了,他和秦艽几乎要同时动手,就听见另一边有人问道: “文贤侄这是在做什么?” 那声音极具穿透力,听起来语气平平,却饱含威势。 有一长身玉立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客栈大堂里,面上带着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又是一个笑面虎。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出头,长相温文儒雅,身上的玄衣勾着金丝,透着股低调奢华的气场,单从气质上就让人感到更加舒服,衬得那文希更加猥琐不堪。 “瞿麦,你少管闲事。”文希对瞿麦不屑地嗤笑一声。 甘遂和秦艽看着瞿麦同时挑了挑眉:竟是三大家族中瞿家的家主瞿麦? 文希却敢用如此态度和他说话,看来文家的势力确实强大。 被晚辈如此下脸子,瞿麦却仍然不紧不慢,云淡风轻:“细辛城虽无城主,却有律法,青天白日的,文贤侄就不要为难一个小姑娘了。” “细辛城很快就有城主了,到时候我文家就是律法!瞿麦,你要是还想你瞿家能在这细辛城待下去,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地滚蛋。” 文希趾高气扬地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瞿麦的鼻子骂道,他身后的家仆也张牙舞爪、狗仗人势。 “放肆!” 瞿麦身边的一行侍卫登时恼火,“噌”地一声,长剑出鞘,剑光森森。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阿希!”门口却又传来一声娇喝。 所有人移了眼看去,只见得一美貌女子前有侍女开路,身后又跟着两排侍女,排场极大,轻移莲步,走到了人群中间。 她唇红齿白,步摇轻晃,浑身配饰无不精致华贵,举手投足无不高贵优雅。 文希见了她,身子下意识一抖,所有的趾高气昂顿时收敛,就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垂下头来,蔫蔫地叫了声:“长姐。” 原来这便是文家的大小姐文殊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