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恢复身体的速度一向出类拔萃,何况这次还有甘遂的精心照料,他把多年积攒的上品药材和丹药不要钱似的灌给她。 秦艽虽然苦不堪言,但好在恢复得快,即使吃苦也不用吃太久。 于是他们不久就可以重新上路了。 秦艽一脸郑重地拿出地藏铃,闭上眼念着口诀驱动它。 过了许久,她才睁开眼:“很微弱的声音,似乎是在那个方向。” 甘遂顺着秦艽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北方。 “赤芍山也在那个方向啊。”秦艽垂下眼睑喃喃道。 她和白芍洞有种特殊的感应,无论她身处何方,她都知道白芍洞在哪个位置。 “什么?”甘遂没有听清。 秦艽抿了抿唇:“没什么,咱们走吧。” “嗯。”甘遂召了祝恭剑出来,两人要同乘一把剑。 如果说前一次同乘是甘遂的有心设计,这一次同乘却是小情侣之间的心照不宣。 两人一同朝北方飞去。 秦艽一上剑就自动自觉地抱住了甘遂的腰。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眨了眨眼,然后戳了戳甘遂的肚子。 “遂遂,你老实交代,上次是不是故意抖的?” 甘遂没想到旧事还会被翻出来兴师问罪,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不是。” 甘遂否定得虽然很干脆,但秦艽明显能够听出他语气里带着的笑意。 秦艽拖长了声音再问一遍:“真不是?” 甘遂坚决否认:“真的不是。” 秦艽挠了挠甘遂腰侧的痒痒肉:“老实交代!” “哈哈!”甘遂绷着身子忍住痒意,但脚下的剑还是一下子窜的老高,他还要坚持否认,“真的不——哎呦!” 秦艽拧住他腰侧的肉,掐了他一把,之后又继续拼命地挠他。 “哈哈哈哈哈——”甘遂终于忍不住笑得抖了起来,边笑边试图躲开秦艽作乱的手。 他这一躲,脚下的剑也把控不住了。 祝恭剑剧烈地抖动起来,两人站在剑上颠簸得厉害。 “呀!” 没等他们及时停止打闹,两人就一起被甩下了剑,秦艽手一滑,没能再抓住甘遂的腰。 他们从高处往下急速坠落。 甘遂试图把剑召回,接住他们,然而高速坠落的过程使他很难做好手中的动作,使出法诀。 祝恭剑一点儿也没感觉到主人的急迫,在关键时刻竟然自动缩回了剑鞘,然后装死中。 千钧一发之际,甘遂突然感到自己腰间有一只手揽住了他,下坠的趋势及时刹住,然后他感到有另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腿弯。 半空中疾风猎猎,甘遂眯着眼睛逆光看去,才看清了那人的脸。 ——甘遂在半空被秦艽以公主抱的方式接住了。 甘遂:“……” 他这才想起:对哦,秦艽是魔族,会御空飞行的。 但是现在这个动作??? 甘遂看着秦艽对他邪魅(?)地一笑:“男人,你这是在惹火。” 甘遂:“……” 前几日实在无聊,秦艽刚从自己的空间袋中翻出一本压箱底的老话本子,还强拉着他津津有味地念了一段什么“女人,你这是在惹火”。 眼下这是……现学现卖? 他迟早得断了她的话本子。 只听秦艽又道:“你再不说实话,我就不放你下去咯。” !!! ——为什么人修要修成大道才能练成御空飞行? 这种设定真的坑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高空中任人宰割的甘遂:“……我有错,我认罪。” 秦艽扬起眉毛,笑得神采飞扬:“那今天就由我来带你飞一次,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御空飞行。放心,我才不会干出那种故意抖的事情呢。” “嗯?” 甘遂还没反应过来,秦艽已经抱着他“咻”地一下飞了出去。 他下意识地搂住了她的脖子,窝在她怀里,像个乖巧的小媳妇。 作孽哦。 如果当日他能想到吃个小醋、占个便宜会导致今天这个后果,他还会那么做吗? …… ……也很难讲。 ……甘遂在心里衡量了半天,发现自己还有点享受:被秦艽抱着其实蛮舒服的。 秦艽飞出老远才把甘遂放了下来。 甘遂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般黑着脸生气,反而笑着揉了揉秦艽的头发,捧着她的脸问她:“气消了?” 宠妻狂魔甘遂对媳妇的容忍度真的很高。 所有打上媳妇标签的事情,他不仅能欣然接受,而且还美滋滋的乐在其中。 要是换个人敢公主抱他,哪怕只是揽了下腰,怕是也会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掌打飞。 秦艽一脸严肃:“以后不许骗我。” “嗯,”甘遂宠溺地亲了亲秦艽的额头:“我保证,以后我想亲近你,都会光明正大地告诉你,不会再使手段了。” 认错的态度是很诚恳啦,但秦艽还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之前想追究的到底是吃豆腐这件事,还是使手段这件事? 但秦艽没有多想,还是点点头,表示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 这次地藏铃传回的声音虽然微弱,但相对于前一次来说,方向还是比较清晰的。 秦艽和甘遂不必时常停下矫正方向,所以抵达的速度快了不少。 “根据声音来看,应当就是在这座城里了。” 原来不是赤芍山,只是这座城刚好和赤芍山在一个方向上,当时便给了秦艽一种错觉。 两人停在城门口,抬头看着城门上书写得气势恢宏的“细辛”二字。 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透过城门,就可见城内的繁华景象。 这是一座大城。 当今天下有三大城。 麦冬城、细辛城、白英城三足鼎立,三分天下。 各城城主就犹如一个国家的国王,掌管着以大城为核心的广袤土地。 细辛城地处西北,位于苏木河上游,在三大城中实力相对较弱。 这乃是因为细辛城没有城主,城中由三大家族共同把控,相互制约,争权夺利,自然比不上有着城主、上下一心的另外两城。 这也使得细辛城的情况远比另外两城复杂得多。 甘遂给秦艽稍微介绍了一下细辛城的情况,最后总结道:“……所以细辛城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更多,不光有各类散修,还有一些特殊人物,各自为三大家族效力。” 秦艽疑惑:“特殊人物?” “在人间,除了普通凡人和修仙者,还有一些特殊者,比如武士、蛊师,有些人虽不修术法,但如果他们将自家功夫练到极致,就连我们修仙者也是要忌惮一二的。” 甘遂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人,这里还有被驯养的妖和妖兽。这十多年来,三大家族的斗争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各家都藏了不少底牌,实力神秘莫测。” 秦艽又好奇道:“他们这么厉害,麦冬城和白英城怎么压的过他们?” 甘遂解释道:“麦冬城和白英城自然有他们的底牌坐镇,而细辛城这种培养势力的方式是很容易遭到反噬的,看似厉害,也只够内斗的时候用用。” 甘遂收了脸上的笑容,握着秦艽的肩膀对她正色道:“所以进了这座城,无论如何,你都要小心一些,魔族身份决不能暴露。细辛城的人,对魔族的敌意最深,因为他们可以用一个魔族,跟神族交换他们梦寐以求的权利和地位。” 秦艽感受到了甘遂话中的严肃,她也收了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 ** 秦艽和甘遂并肩走在细辛城的街道上。 “我之前还担心,像这种大城池,恐怕会贴满了你们川芎派的通缉令,现在看来,倒是风平浪静得很。”秦艽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感叹道。 甘遂轻描淡写道:“修仙者远比你想象中更看重脸面,尤其是川芎派这种大派,更加不愿意被外人看了笑话去,奉行的一向是‘家丑不可外扬’。” 甘遂顿了顿,又道:“不过,他们或许已经派出了人悄悄来追捕我们。” 秦艽撇了撇嘴,摇了摇头:“啧,这追击的人这么久也没追上来,实力实在堪忧,还是回去好好修炼吧。” 荆芥、白芨:……╮( ̄▽ ̄"")╭ “遂遂,”秦艽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担忧地看向甘遂,眼眸深处写满了自责,“你就这样离开川芎派……真的没关系吗?”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这个话题。 在过去养伤的这些天里,他们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但秦艽今日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知道甘遂很敬重他的师父,也很爱护他的两个师弟师妹,却因为她的缘故,不得不和门派反目成仇。 落葵谷在派中再独立,终归也是川芎派的一部分。 叛离川芎派,就不可能再回去落葵谷。 甘遂转过脸来对着秦艽,面上却没有强颜欢笑的神情,也没有哀伤惋惜的神色。 他背着光负手站立,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眸里只倒映着她的身影,墨色流转间是深情的光芒。 “阿艽,师父当初是同意了我的选择的,她理解我,师弟师妹也会理解我。” 甘遂低头看着她,仍是那个身姿卓绝、云淡风轻的第一修士:“落葵谷属于川芎派,但更属于我们自己。我离开川芎派,也永远都是落葵谷的人。你不必自责,川芎派其他五峰和我们落葵谷理念不和很久了,分裂是迟早的事情。” 看着秦艽放下了自责,甘遂又突然转了神色,收起郑重的表情,变成那个只在秦艽面前走(爱)下(抖)神(机)坛(灵)的男人: “你不用担心,成亲的时候,你婆家不会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