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和甘遂准时准点地回到落葵谷。 荆芥和白芨已经在饭桌边排排坐好,等着开饭。 秦艽和甘遂在两人对面落座。 因为有生人在前,秦艽依然神色淡淡的,不怎么说话,倒是白芨先开口了,她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兴冲冲地问:“大师兄,你是从哪里拐来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 “这么听话的荆芥师弟你又是从哪里捡来的?”和白芨说话,为了杜绝她胡搅蛮缠下去,最好的方式就是把话题扯到荆芥身上,甘遂显然深谙此道。 果然,白芨一下子就被转移了重点,她得意洋洋:“只有我这么可爱的人才会捡到这么听话的师兄!” 她转了转眼珠子,还想说些什么,厨娘却正好把菜端了上来,有她最爱吃的栗子鸡。白芨一下子安静下来,拿好筷子,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紧紧盯着。 离厨房最近的荆芥伸出手帮忙,他接过栗子鸡,随手便放在了白芨面前,又一一接过其他菜肴在桌上摆好。 白芨爱吃的菜全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她满意地笑了笑,夹起一块栗子放进了荆芥的碗里:“奖励你的。” 荆芥顿了顿,还是默默地夹起栗子吃下肚,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却奇异地让人看出了一丝乖巧。 待得白芨吃饱喝足放下筷子,却发现对面的秦艽还在默默地吃着,她微眯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却吃得很快,一脸的享受,不复饭前冷情的模样,看得白芨对她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好感。 甘遂则一边仔细将秦艽爱吃的菜在心中记下,一边把远处的菜拖到她面前,顺手还盛了碗汤,叮嘱道:“慢点吃,先喝点汤,还想吃什么?我让厨娘再做。” 前段时间风餐露宿,没吃着什么好的,想也知道秦艽这两天非得补回来不可。 秦艽摇了摇头,继续安静地吃着。一顿饭下来,四人没怎么说话,但谷里的饭菜却是第一次被吃得这么干净。当然,主要是仰仗了秦艽的战斗力。 饭毕,几人在餐厅门口分道扬镳。 “原来大师兄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女子啊。”白芨望着甘遂和秦艽并肩而去的背影感叹了一句,又语带讽刺道,“就是不知道咱们洛师姐,又会仗着掌门之女的身份做些什么了。” 荆芥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 “你这是在安慰我呀?”白芨挑了挑眉,勾起唇角,仰脸看他,不再是众人面前娇俏的模样,眼里竟带上了几丝妖娆,逼得荆芥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上次那事,反正咱们已经回敬过她了,她要是再敢惹上咱们落葵谷,掌门之女又怎么样?照样让她好看!” 白芨眼风一转,眼底有潋滟风情闪过,她伸出修长的食指在荆芥胸口点了点:“还有啊,小荆荆,想要安抚女孩子,可不能只是拍拍她的肩。你知道要怎么做吗——” 她拖着长音,突然微微踮脚,抱住荆芥的腰身,猝不及防地将自己的额头印上荆芥的唇。 “懂了吗?要亲一亲她。” 荆芥浑身僵硬地被她抱住,脸上看起来还是面无表情,耳根子却已经红透了,甚至想不起来推开白芨,只是任她抱着。 “不过,你只可以安慰我。”白芨又慢条斯理地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却分明让人听出了一丝不寒而栗的威胁。 然后,她松开了荆芥,又恢复成娇俏可人的小师妹:“我先回去了,师兄,要记住我的话哦。”她冲他眨了眨眼,今日份的调戏已达成,可得让这呆子缓缓,松弛有度方是撩人之道。 白芨笑容满面地离开了,只留下荆芥久久地站在原地,山谷里的夜晚凉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但都吹不去他脸颊的热度,和唇上始终留着的滑嫩触感。 第二日一早,落葵谷里来了客人。 洛济葵带着几个永远跟在她身后的师弟师妹出现在了谷口。 第一个碰见她的人是白芨。 “原来是洛师姐大驾光临,我小小落葵谷可招待不起您这尊大佛。”白芨冷笑道。 前一次的事虽是洛济葵理亏,可她是常年被捧着的掌门之女,听说祖上和神界的络石神君还有几分关系,更是让她心高气傲,不可能向白芨低头。 但既然她已经确定白芨和荆芥才是一对,那便对她构不成威胁,她也没必要继续和白芨对上。所以洛济葵强压下心中的火气,自认为和颜悦色地问道:“大师兄在何处?” “自然是和我大师嫂在一起了。”白芨故意挑衅她,“真是没见过比我大师嫂更美的女子呢。” 洛济葵手上青筋暴起,又强自按下,咬牙道:“那姑娘听说只是一介散修,大师兄可是咱们川芎派最杰出的弟子,道侣一事可要慎重。掌门听说以后,才让我来看看。” “奉了掌门之命啊?”反正那是你爹,你假传命令谁知道呢?白芨心中不屑,“可是上一次,洛师姐不也说是掌门之命吗?” 洛济葵悄悄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才再次开口:“白师妹,我只是来看看而已,何况这落葵谷也不是你能做主的。” 场面愈发剑拔弩张,白芨一人面对着一群,虽然她并不怵,但也衬得她身形单薄。 荆芥却在这时从天而降,默不作声地挡在白芨面前。 他在门派中的实力仅次于甘遂,眼前这些人一向只擅钻营,不重修炼,根本承不住他的威压,几乎全部捂着胸口,几欲跪地,脸上龇牙咧嘴难看得很。只有洛济葵因佩戴了一身珍贵法器,还能支撑住。 白芨得了靠山,笑得更加开怀,颇有狐假虎威之感:“不管我能不能做主,洛师姐都不能擅闯吧?要是想找大师兄,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白芨丢下话,挽着荆芥的胳膊扬长而去。洛济葵虽恨得牙痒痒,却也确实顾忌落葵谷的特殊地位,不敢再往前,只得在原地等候。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才见秦艽和甘遂有说有笑地从远处走来。甘遂的手里抱着一摞书籍,对着秦艽笑得灿烂 。 他以往对所有人也都会温和地笑笑,洛济葵却从未见他这样毫无距离感的笑容。她看得红了眼,指甲死死地掐在身旁一位弟子身上,那弟子疼得咬紧了牙关,却不敢叫出声,连喘气都不敢发出大的动静。 甘遂根本没瞧见这群人,洛济葵刚要叫他,远远地,却不知甘遂对秦艽说了些什么,就转身折返回去,留下秦艽在原地等他。 秦艽便无所事事地四处走动。 “那位姑娘。”洛济葵叫道。 秦艽扭头看她。洛济葵暗恨:又来了,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好像众人在她面前不过蝼蚁。 洛济葵快步上前:“我是川芎派掌门之女洛济葵。”她话里洋洋得意,眼里对秦艽带上了轻蔑,“姑娘就算是散修,也应当听过我川芎派,这天下第一修仙大派的名头吧?” “嗯。”秦艽只是应了一声,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回头张望了两下,在想甘遂什么时候能回来,她不是很想应付这位敌意满满的大小姐。 她和甘遂本在谷里的藏书阁翻阅典籍,见外头风光正好,甘遂便提议到室外来边晒太阳,边查资料。刚刚甘遂发现漏了几本书,便又折返回藏书阁去取,没想到让她一个人遇上了这位趾高气昂的大小姐。 洛济葵看出了秦艽的不耐烦,心中憋了口气:“姑娘是散修,可能没有师父教过你,修仙界可比普通人界更看重地位出身。甘遂大师兄是我派中天分最高的弟子,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往他身边蹭的。” 秦艽听了这话,不怒反笑,她笑得惊艳,似春风拂过大地,冰川就此消融,一下子就摄住了其余几人的心神。 秦艽边垂首整理着衣袖边慢条斯理道:“可是我听说,在修仙界,实力可远比地位和出身更重要。” 洛济葵想说,你一个散修也配和她谈实力,却被秦艽一个眼神骇住了心神。她稳了稳心绪,才敢再次开口:“怎么,姑娘的实力是足以碾压我们吗?这里虽是落葵谷,但也是我川芎派的地界,容不得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此放肆。” 甘遂迟迟未归,秦艽不耐烦起来,何况这人还敢质疑她的实力?她沉下脸,广袖一挥,没有人见到她是怎么出手的,就听见“咔嚓”一声,洛济葵身上的护身法器却裂开了一角。 洛济葵大骇,这可是上品护身法器,甘遂那样的实力才有可能打碎一角,眼前这女人难道真的和甘遂有着同样的实力吗? “这实力够吗?”秦艽比洛济葵高出大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她。 “什么?”洛济葵回不过神来。 “我说,”秦艽一字一顿道,“这实力,够让你闭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