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师兄!”白芨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就不再纠缠甘遂,而是如八爪鱼一般缠上了荆芥的胳膊,“你练功好久了,我去了你那儿好几趟都没见着你。” 荆芥面无表情地试图扒下白芨的手,无奈却被抱得死紧,他抿了抿唇,还是放下手任她去了。 看着眼前一对好似连体婴的小情侣(荆芥:喂,我们不是啊!),常年孤家寡人的甘遂今次终于感到呼吸顺畅了一回,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秦艽,却发现她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两人。 这石头一般冷硬的师兄和火焰一般热情的师妹,搭配起来真是有趣。秦艽心想,好看的人总是活得像话本子一样。 “既然师兄你练完功了,那快跟我来,有东西给你看呢!”白芨拖着荆芥就要走,还不忘跟甘遂招呼一声,“大师兄和大师兄的朋友,我先走啦!” 荆芥的身体僵硬地绷直,似生了根般扎在原地,破天荒的表情微动,朝甘遂递来一个求救的眼神。甘遂只做没看见,笑话,他还指着荆芥转移走白芨的注意力呢,怎么会帮他? 目送白芨终于高高兴兴地把荆芥拉走,甘遂才对秦艽说道:“眼下伯父不在,我们所知有限,与其盲目地在谷里寻找,不如等我师父出关,到时候可以向她请教该如何找到魂魄的碎片。” “你师父还要多久出关?”秦艽看话本子上,修仙者闭关修炼,闭个几十年上百年的都不在话下。 “不会很久了。师父之前闭关冲击境界时,因为心结未解受了伤,道心受损,这才派我去找地藏铃,为了寻到故人,了却她的执念。但后来你们先用上了地藏铃,我便给她传了消息。所以,师父就决定暂时闭关养伤,稳定一下境界,要不了多久的时间。” 原来这便是他当日不肯相让的原因所在。 秦艽终于了然,眼下她心里虽然着急,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就在落葵谷住下,等待木樨长老出关。 她住的屋子正好和甘遂相邻,安顿好住的地方,甘遂又带她稍微参观了一下落葵谷。许是看她情绪低落,甘遂便问她:“还想学御剑飞行吗?” 秦艽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嗯,现在学吗?” “跟我来。” 甘遂带着她来到落葵谷中心的练功场。 谷里只有师父和三个师兄妹住着,除了厨房里雇了个厨娘,连个扫洒的下人都没有,四处空荡荡的,荆芥和白芨两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起手式是这样……手上要这样……”甘遂为秦艽做了一个展示,就上手帮她摆弄好姿势。 秦艽的悟性很高,没有多久就熟练地掌握了全部技巧。 然而。 她用的剑是甘遂的。 有些人想使点手段,占点便宜,简直不要太简单。 比如眼下。 秦艽驾着剑“腾”地凌空飞起,稳稳当当地停在半空,她高高地站在剑上,夕阳的霞光下,倾城的脸上映衬着金光,绽开的笑容似百花盛开,她低下头和站在地面上的甘遂对视:“这不是很简单吗?” 话音刚落,脚下的剑突然抖了抖,她惊呼一声,稳着身子勉强站住,便控着剑飞回地面。临落地时,剑身又是一抖,这回她一个站立不住,身体倾倒下去,直直扑到了甘遂怀里。 很好,很话本。 被甘遂抱了个满怀的同时,秦艽竟还有心思在心里打趣。 但现实还是和话本不同。 秦艽从甘遂怀里挣脱出来,正了正衣裙,道了句:“多谢。”她竟面不改色,毫不脸红,看得甘遂心中困惑:是自己的魅力不够吗?这种场景下,秦艽不应该脸色通红,羞得不敢看他吗? 他只好道:“不客气,御剑飞行确实不简单的。你和祝恭剑还需要磨合磨合。” 又如此磨合了一天。 秦艽对和甘遂的身体接触变得更加习惯起来。当然,她本来就很坦然。 终于,秦艽被允许御剑上路。甘遂站在剑后为她压阵,秦艽深吸了一口气,面上严阵以待,开始操纵剑身飞行。 飞行愈来愈稳,也愈来愈流畅,很快飞出了落葵谷,在川穹山各峰之间穿梭。秦艽渐渐放松下来,还能微微扭头和甘遂说话:“你看,我一个初学者飞得比你好多了。” 她顿了顿,又问道:“可是你为什么要抱这么紧?我可飞得比你稳。” 甘遂从身后搂紧了她的腰,下巴放在她肩上,眼里是秦艽看不到的狡黠:“我惜命。” 言外之意是不信任她这个初学者了?秦艽一气,正要回身跟他理论,剑身却抖了起来,她不得不赶紧稳住剑,在心里不情愿地承认甘遂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便对腰上这双越扣越紧的爪子容忍了下来。 飞至主峰上方,甘遂在身后开口:“底下是我们川芎派的正殿,在这里停下歇一会儿吧。” “嗯。” 秦艽和甘遂刚刚落地,便见着一行人从殿中出来,为首的是两个年轻的弟子,一男一女。那男子长相还算端正,眼睛里却透出一股让秦艽不太喜欢的阴郁。那女子则容貌娇美,见着甘遂便惊喜地唤道:“大师兄!”目光触及边上的秦艽,脸上的笑容却是一顿,迟疑着问道:“这位姑娘刚刚用的是……师兄的剑?” “嗯。”甘遂回以淡淡的笑容,不多说什么,也不打算介绍秦艽,因为他本不欲秦艽和这些人过多接触。 “大师兄下山一趟,倒是高冷了不少。”为首的男弟子开口道,“往日里大师兄可是十分亲和的,今日是怎么了?”看得出来甘遂平日在派中确实不摆什么大师兄的架子,否则这弟子也不敢这么和他说话。 不等甘遂回答,那女弟子抢先开口:“一定是师兄刚刚从山下回来,有些疲惫,你别不依不饶的,师兄怎样都有他的道理,你一个做师弟的怎么敢这么和师兄说话?” 那男弟子被噎了回去,眸中暗色翻涌,神色有一瞬的扭曲,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洛师妹说的是,是我唐突了,请大师兄见谅。” “无事。”甘遂突然感到一丝倦怠,不想在此和他们过多纠缠,不想看他们勾心斗角的嘴脸,便打算带秦艽离开。 洛济葵却又问道:“这位姑娘不是我派中人吧?敢问师从何派?” “散修而已。”说实话,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秦艽端着的时候可真是气场全开。 她神情淡漠,眸光悠远,好似在看他们,却又好似和他们处在截然不同的世界,这样一个仙人般的人物,让人心中隐隐有自惭形秽之感。虽然衣着比不上洛济葵华美,秦艽却生生在气场和外貌上压了她一头。 甘遂喜她生动鲜活的真(hào)实(chī)模样,喜她偶尔得意洋洋的小表情,对眼前这个清(zhuāng)冷(qiāng)出(zuò)尘(shì)的她却也欲罢不能、移不开眼。 他望着她,眼里带上了一丝笑意,转过头面对师弟师妹,就又变成冷淡大师兄的模样:“我们便先回去了。” 他不等洛济葵再说些什么,便转了身:“走吧,回谷里吃饭。” 木樨长老不重辟谷,因此谷中人虽都可以不再吃喝,但依然保持着吃饭的习惯,这点和川芎派的其他人完全不同。 事实上,落葵谷本身就是川芎派中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秦艽前一天听闻落葵谷有饭吃,便暗暗松了口气。话本上说,修仙者一个个不吃不喝,她真担心进了川芎派啥也没得吃,虽然她也不需要吃喝,但作为曾经在山洞里饿过数百年的人,对口腹之欲格外地看重。 “哦。”她开心地应下,和刚刚的清冷判若两人。她不再看其他人一眼,随手接过甘遂的剑,载着他“咻”地一下就飞没影了。徒留下其余几人神色各异,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