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澜转过身去,再度把鞭子递给宁琛琛:“怎么会?力虽然是从你掌中泄出,但是要让它贯通出去,劲道放在鞭子上一气呵成。你来试试。” 宁琛琛点点头,为了壮自己的胆儿,还往掌心假意吐了口口水。抓起那带着宁澜手心温度的鞭子,宁琛琛告诫自己:不要怂,就是干! 这鞭子径直冲着被宁澜抽断的旁边一株竹子扬去,却只是让竹子轻轻动弹了下,片刻后恢复了挺直。宁琛琛走近了一些,又一鞭子,竹子依然毫发无损。再走近些,第三鞭依然无用…… 宁琛琛鼓起嘴巴,不乐意:“怎么你就可以抽刀断水,到我就跟打耳光似的。” 宁澜忍了笑意,走上前去,从宁琛琛身后突然围住了她。宁琛琛身材消瘦,在宁澜猝不防的拥抱里,像是被他团住的娃娃一般。她抿着嘴偷偷乐,宁澜却神色持重端庄,握着她的手,再次捏紧了鞭子的把手。 宁澜猛地一用力,力道传给了宁琛琛,后者只觉得自己的掌心生出了一股子强风。那强风把鞭子在一瞬间捋直,然后像利刃一样刺了出去。宁琛琛有些迟疑,那力道便也消减了几分。眼前的竹子不如宁澜刚刚示范时断的那么干脆,却过来片刻,也被拦腰折断。 宁琛琛一瞬间成就感爆棚,扔了鞭子转身就想抱住宁澜,可是潜伏在旁边的燕窝反应比她还快,推开宁澜后凑了上来。宁琛琛结结实实的搂住了燕窝…… “小姐,燕窝抱着可还舒服?” 宁琛琛皮笑肉不笑的抽搐了两下,悄悄捏了捏她腰上的肉:“舒服极了。” 燕窝吃痛,从宁琛琛的怀里退了出来,有些委屈的瞪着宁琛琛。后者重新拾起鞭子,自顾自说道:“继续练,练到有一天可以把宁氏鞭法变成宁府家法为止。” 燕窝肉肩一抖,灰溜溜的回到木桩上坐着,呈乖巧状。 在宁澜体贴耐心的教导下,宁琛琛甩出的一鞭又一鞭越来越有力,也越来越精准,劈与扫两个基本动作是基本没问题了。宁琛琛一脸浮尘,气喘吁吁,却满脸得意雀跃的笑容。 宁澜微微笑着,接过她的鞭子:“不可太累,明日还要赴宴,你身子也刚刚将养好。” 被他这么一说,宁琛琛扭动了一下胳膊,也觉得自己酸疼的厉害。她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却又拿过那鞭子,摊在手心细细端详。 “怎么?” “这鞭子真好看。” 宁琛琛说的不假,那皮鞭由硬牛皮制成,外面刷了明黄色的薄浆,硬度软度皆适中。鞭把手是轻巧的木头,缠着红缨碎,一黄一红,煞是好看。特别是经由宁澜佩戴演示,宁琛琛只觉得平时日日带着此物出门也不会违和。 她突然狐疑的看向宁澜:“这么轻便可爱的鞭子,真是莫清风那些人平时会用的?” 被识破后宁澜倒也回答的坦坦荡荡:“莫领队用的皆是铜制九节鞭,粗重异常,不适合你用。这是我昨日特意央人做的。” “这是,给我的鞭子?”宁琛琛喜上心头,再次好好打量起那鞭子来:难怪她一眼就从兵器架子上选中了它。宁澜送人礼物眼光很不赖嘛。 她这儿笑的傻兮兮,那边的燕窝撇撇嘴:“你怎知小姐要来学武,莫不是你为自己准备。瞎猫碰上死耗子,借花献佛罢了。” 宁澜温文有礼的回道:“我不知小姐会央了老爷学武。猎场回来后,我就一直想着给她寻觅可用防身之物。今日之事,可见我和小姐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燕窝暴击,彻底焉了。她表示不想说话。 宁琛琛开心的不行,捧着鞭子就捂住胸口:“真是你特意给我做的吗?那我更要好好学了!以后谁也不能伤了我的人与我的马!” 学武的效果绝对是立竿见影。宁澜陪着宁玄鹤与宁琛琛用晚膳时,看到破天荒宁琛琛吃了一个小馒头,又喝了一小碗鸡汤。他低下头,脸上蕴着笑意,静默的吃着饭。 宁玄鹤的表情可谓五彩纷呈。宁琛琛不但没有抗拒他布的菜,自己甚至几番主动提筷子加餐。看着宁玄鹤眼眶红红的看着自己,宁琛琛不明所以给他的碗里放了一只小鸡腿:“爹你不饿么,吃呀。” “琛儿今日在练功场都学了些什么?”宁玄鹤立刻动手吃起了那只得来不易的鸡腿。 一说到练功,宁琛琛来劲了。她挥了挥手,让站在一旁满脸不情愿的燕窝上来。燕窝捧着那鞭子就递上前去。 “爹,我学了软鞭!我现在可以一鞭子抽倒一株竹子了!” 宁澜依然静默的进餐,却把眼眸抬了抬,看向宁琛琛的目光里分明写着“不得打诳语”。宁琛琛转过头看看宁玄鹤,后者也是满脸不信。 她清了清嗓子:“咳咳,两鞭子抽倒。” 空气安静了片刻,宁琛琛再度开口:“三鞭子好了吧,不能更多!” 看她买菜似的讨价还价的娇蛮样儿,宁玄鹤倒是满心欢喜:“不管两鞭子还是三鞭子,琛儿喜欢便是。为父还以为你初涉武学,会跟我叫苦不迭。没想到你如此钟意,罢了,那为父就给你找个好的师傅教领着。” 宁琛琛立刻回道:“不用破费银子啊爹,我觉得宁澜就挺好的!” “宁澜只是有些皮毛,另外,莫领队接下来会公务繁忙,你们两个,还是要找个合适的人领着。” 宁澜眼睛一亮,起身就作揖:“宁澜谢过丞相费心。” 宁玄鹤心情大好,笑眯眯摆摆手:“坐下吧。琛琛如此,也是你的功劳。望她能在才学上,也如武艺般渐入佳境的才好。” 宁琛琛吐了吐舌头:说到底还是没忘了根本。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她也不想写字如鬼画符一般,策论如天书一般让人费解好么! “小姐天资聪慧,定会后来居上。” “你才后来居上呢,我不过就打了个盹你就超上前去,怪我咯。”宁琛琛呛声结束,微微打了个饱嗝。常年不规则的饮食已经让她的肠胃功能全面萎缩。她有意再吃点什么,可是已经极为不舒服。看了看自己消灭的饭菜,不过孩童的大小,她颇觉无奈。 抿了口清茶后,她便转向宁玄鹤:“爹,明日我当真要与宁玲珑同行么?” 宁玄鹤点点头:“明日申时,自有人马来接应入宫。你不必害怕,爹与琛儿一起同行。” 听到了宁玄鹤的后半句,宁琛琛明显放了些心来。 “宫里规矩是不是特别多,皇上太后是不是真的会砍我的头?” 宁玄鹤刚刚春风和煦的脸一下拉了下来:“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怎么净胡思乱想。你是我宁玄鹤的嫡女,堂堂丞相之女,怎么会触犯天威就被摘了脑袋?” 宁琛琛吐了吐舌头,指了指一旁的两人:“那我要带宁澜与燕窝一同前去。” 宁玄鹤点点头:“也罢。太后素来关心你的身体,明日见到她,要好好感谢她天恩护佑。” 宁琛琛捕捉到了关键字,又想起了那日燕窝给自己端来的好茶,她眨眨眼,凑近了一些:“太后老人家是不是要把我当孙媳妇养成?” 宁玄鹤失笑:“女大不中留。现在我琛儿满脑子尽想着怎么找个好夫婿嫁了?非也,太后早知你采选落选。她多加照拂关怀你,是因为琛儿的母亲,是太后指婚给宁家的。” “您是说,爹爹和母亲这段姻缘,太后是媒人?” 宁玄鹤叹了口气,眼睛湿润了起来,看着摇晃的烛火点点头:“我却未曾照顾好你娘亲,辜负了她,也辜负了太后的厚爱。” 宁琛琛也安静了下来,慢慢去消化着这段信息量。片刻后,她抬起头,轻轻拍了拍自己老爹的手:“孩儿不急着嫁人。定会多陪爹爹几年。” 一想到这深宅大院里人丁奚落,位高权重的左相老爹夜夜孤枕难眠,亡妻之痛的哀伤,又当爹又当妈的操劳,此刻像盘绕在宁琛琛心头的乌云。她感同身受,也心疼不已。 回到春云苑已过了酉时。宁琛琛从热气腾腾的澡盆子里出来后就困意上头。燕窝连同两三个丫头七手八脚的给她裹上厚实的寝衣就送去卧房,卧房里的炭火已经烧得旺旺的了。 宁琛琛喝着暖乎乎的汤药,望着窗外晃动的树影,耳边尽是凄凉的风声。 “没过几天要下雪了吧。”这儿又没天气预报,宁琛琛只能靠着自己瘦子的体感去猜测。 蹲在地上撩炭火的燕窝点点头:“是呢,过了腊月就要下雪。曼姨的老胳膊又疼了,今个儿早晨还在说,恐要下雪了。” 宁琛琛皱了皱眉头,放下了空碗,正要询问,却听闻门外响起了轻轻叩动声:“小姐,睡下了么?” 宁琛琛从床沿直起了身子,忙不迭的说道:“未曾睡下,曼姨你快进来。” 燕窝去拔了门梢,曼姨捧着一叠厚厚的衣服转身进来。她身后裹挟着一股子寒气,尽管燕窝迅速关了门,缩在被窝里的宁琛琛还是打了个哆嗦。 曼姨满脸歉意的请了安,把衣服递给了宁琛琛:“小姐,要不要趁屋里暖和,睡前试试明日赴宴要穿的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