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双胞传说　　　　不知是由于白日奔波还是夜里生病，亦或是大病初愈又闻了曼蓉的荷包，宁琛琛食欲大开，破天荒喝了大半碗小米粥。燕窝不可置信的看着碗底留下的浅浅一点粥，抿着嘴使劲儿偷笑。　　　　宁琛琛摸了摸吃饱了依然干瘪的肚子，探头探脑的就要出门。燕窝一把拦住了她：“小姐，您这夜深露重的要去哪儿？”　　　　宁琛琛挠挠头：“除了腿脚有些疲软，我都好了。我去看看雪融，再去看看宁澜。”　　　　燕窝犹犹豫豫的张口：“小姐您别去。雪融肯定睡下了，宁澜他，不在家……”　　　　“他去哪儿了？！”　　　　就在此刻，京城的街头，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漫步在月光下。河边隐约起了些水汽，他从石桥下往下望去，潺潺的河水倒映着他清浅的身影。宁澜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看到的却是宁琛琛的一颦一笑。　　　　他对着那倒影咧了下嘴唇，敲五下铜锣，朗声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临街而立的一栋低矮小木楼的二楼传来了开窗的动静。宁澜抬头望去，借着月光，一个少女探出了头：“你是何人！我父亲呢？”　　　　宁澜恭敬的作揖：“小姐可是袁大夫的女儿？”　　　　临窗而立的少女点了点头。看着宁澜那张俊秀却陌生的脸，她语气里陡增几份疑惑与担忧：“为何今日替我父亲打更的人是你？你也是守宫门的侍卫？”　　　　“在下不是。因袁大夫被请去府上为我家小姐医病，在下特意来替他打更。稍后，我家府上的马车会送袁大夫回家。”　　　　那个少女“噗嗤”一乐：“什么大夫大夫，我爹肯定又在多管闲事了。”她自言自语似的说完，便便关上了窗户。　　　　宁澜见人已离去，也不做停留，继续按着袁通所指的路线在京城内打更至天亮。　　　　翌日早晨。没怎么睡好的宁琛琛在偏厅用早膳，刚刚坐稳抬头，便看到宁澜披着满身的霜露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宁琛琛先是不高兴的撅起了嘴：“喂，你怎么跟个木头一样的死心眼。那老头儿让你打更就打更，你不能找个人替了？”　　　　宁澜的目光扫过宁琛琛无恙的脸，再扫过她抓着一只小馒头正欲往嘴里塞的样子，耳朵根悄然红了红：“求人办事要心诚则灵。再者，当时是宁澜亲自许了袁大夫，若肯帮小姐医治便就替他打更的……”　　　　宁琛琛没好气的打断了他：“你这木头，若以后人家让你给他做上门女婿你也肯？”　　　　宁澜被宁琛琛无理的抢白噎住。宁琛琛抿了抿嘴，有些闷闷不乐：“困吗？”　　　　宁澜俊秀的眼底有一片淡淡的乌青，他摇了摇头：“尚可。”　　　　“尚可就坐下来陪我用早膳。”宁琛琛说罢，捡起了一只热腾腾的小笼包放在多摆出来的一套餐具里。　　　　宁澜没有推辞，老老实实的坐下，陪着宁琛琛吃了起来。　　　　“你这一路回来，可曾听到有人说起昨晚之事？”宁琛琛漫不经心的边剥着馒头皮一边问着。　　　　宁澜点点头：“昨晚可能动静有些大。坊间大早晨有人闲聊，都在猜测哪家的小姐公子出了事儿，半夜惊动了半个京城的大夫们去会诊。”　　　　“哼，还好我命大，这回没死成。”　　　　“你怎么会死。”宁澜一脸肃穆，盯着宁琛琛，眼里还带着些老成的责备。　　　　宁琛琛吐了吐舌头，暗自怪自己大清晨捡晦气的说，口不择言。她转了转眼珠子：“吃完了你和清风陪我去一趟长乐公主那什么行宫，不知道她昨晚断案有没有断出个头绪。”　　　　一旁的曼蓉低声劝阻道：“小姐你刚刚身体好转些，袁大夫说还不稳固，药也得准时抓了来喝。依奴婢看，还是让他们跑腿去看看，您在家休养。”　　　　宁琛琛打了个哈欠，转了转头，没心没肺的说道：“也不知道怎么了。昨晚醒了以后，觉得自己身轻如燕，一点生病的累赘感都没有了。说不定那大夫针扎通了我的任督二脉，潜能激发，我要飞跃了！”　　　　这一通胡言乱语让屋内的人皆听了个云里雾里，面面相觑。宁琛琛捕捉到宁澜有些疑惑的打量站在她身边的曼蓉，直接回答了他潜在的疑问：“这是我的绣娘曼蓉。现在父亲让她陪着我，说有利于我开胃。嘻嘻，功能和你一样。”　　　　宁澜再次无语的看了看宁琛琛，眼睛里尽是无奈，还有些心酸的小委屈。　　　　用完了早点，也不管上午的功课，宁琛琛嘱咐下人去和廖先生知会一下今日上午养要病停课后，便拽着莫清风与宁澜前往长乐公主的行宫。　　　　宁琛琛在马车里架不住昏昏欲睡的劲儿，强撑着跟身边的燕窝聊天。　　　　“燕窝，你知道那个永宁公主的来头吗？”　　　　宁府的车队正驶过闹市区。马车里的燕窝听到宁琛琛的发问，谨小慎微的撩开帘子看了看，低声凑过来说道：“知道一些传闻。据说宫里是下过口谕不许妄议皇室秘闻的。但是……”　　　　宁琛琛打起了精神，“嘿嘿”一乐，眼里露出八卦的神采：“但是这种事儿越不让传，传的就越快，对不？”　　　　燕窝露出了个憨憨的笑容，狠狠点点头。　　　　“听说，这永宁公主的生母是咱们西梁已故的婉清皇后。皇上立国后才择了前朝公主做自己的正宫娘娘，所以论起来，永宁公主才算是正室嫡出。而长乐公主与皇子宇文竣都是俪妃所生。不过是在皇后册封前所孕，所以年龄略长些。”　　　　宁琛琛摸摸下巴，融会贯通：“我懂，和我家一样。我那个一屁股想坐死我的姐姐也是我母亲西域嫁过来前，弄出来的。”　　　　话糙理不糙，燕窝点点头：“听闻皇后入主东宫后不久就怀上麟儿，太医把脉还是个双生儿。这可是我西梁自立国后第一等喜事。皇上兴冲冲把这事儿昭告于天下，普天同庆了三天三夜呢。”　　　　“啊？那后来呢？现在不是宫里只有两位公主一位皇子么？”　　　　燕窝的脸沉了沉，声音更是低下去了几分：“怪就怪在，几个月后，皇后临产那日，接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皇后娘娘疼了一天两夜都没有顺利生产，雪刚刚停了下来，便传出了噩耗。”　　　　宁琛琛屏息凝神听着。　　　　“皇后生下了一只怪物，是只像狐狸幼崽的雄兽。这只兽据说在生产时还抓瞎了永宁公主的一只眼睛。最可怜的是，皇后娘娘在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后，一口气没吊上来，当即就死在了凤榻上。”　　　　燕窝也是道听途说拼凑了整个故事，可是说起这一段时，她满脸的惊悸后怕仿佛身临其境。宁琛琛自诩从小口味重，平时就爱看各种恐怖小说与电影，此刻听燕窝绘声绘色说了一通，再配合她肉脸上少有的凝重，也是吓了个不轻。　　　　宁琛琛想起狩猎那日，在密林里邂逅的宇文倾，想到了在众人的目光里旁若无人用刀割兔肉生烹的样子，心里涌起一阵阵寒意。这寒意里还带着些莫名的怜悯。　　　　燕窝见宁琛琛出神不说话，不免有些得意自己说故事的本领。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宫里的人自是一个个封死了嘴巴不敢说。据说那日皇上发了好大的天威，把生产时贴身伺候皇后的稳婆、丫鬟、御医统统砍了头。更离奇的事儿是，那生下来的小兽却突然不知去向。安葬了皇后以后，皇上就给公主赐了封号，名为永宁。燕窝猜想，是希望公主出生带来的血光之灾不再重现，后宫永享安宁吧。”　　　　燕窝说的有些唏嘘，宁琛琛却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就因为这个，皇上更宠爱俪妃的孩子？”　　　　“那肯定的。小姐您想啊，皇后去世的早。皇上从此无心后宫一蹶不振，眼前的三个儿女中，皇后所生的女儿自小无依无傍，还瞎了一只眼睛。另外两个出落的人中龙凤。要奴婢是皇帝，肯定更偏爱俪妃的两个孩子。尤其是长乐公主的弟弟极有可能继承皇位，长公主自然是要在永宁公主面前趾高气昂一些。奴婢听闻，皇亲贵胄们，素来眼里只认长公主一个人。嫡庶颠倒，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了。”　　　　宁琛琛听着燕窝越说越起劲，凉凉的抛去了一个眼神：“那我和宁玲珑相比，你觉得有没有嫡庶颠倒呀？”　　　　燕窝吓得缩了缩脖子，万万没想到宁琛琛脑子转的那么快，很快就在这儿挖了个坑给自己。她连连摇着头：“怎么会呢小姐！宁玲珑这辈子论才华、容貌、气度以及老爷的疼爱，哪样儿都不及您的一半！”　　　　两人前面说话都是悄悄耳语的，换到向宁琛琛表忠心，燕窝嗓门陡然拔高，尤为信誓旦旦，就差没有拍胸脯保证了。　　　　宁琛琛忍俊不禁：“看你不嫌弃我病秧子，忠心耿耿的样子，我回头赏你个好东西。”　　　　燕窝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忍不住好奇问道：“小姐，什么好东西呀。”　　　　宁琛琛抿嘴一笑，撩起了帘子，吹了个口哨。跟在马车周围巡视的莫清风立刻策马上前，低头看向宁琛琛：“小姐，离公主行宫还有片刻。您有什么吩咐？”　　　　宁琛琛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扭过头，冲着身后的燕窝贼贼一笑，目光示意道：看到了么，这就是我打算赏给你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