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飒飒第二日早早起床,她昨晚已经全部考虑好了,不管事实如何,她都想知道。今天的天气好得出奇,外面晴空万里,不见一丝阴霾,深秋早晨的寒冷都被这干净的阳光给驱散了。 她顺着昨天的路往回走,庄园里静悄悄的,路上很少看到下人出现,偶有几声不知名的鸟鸣传来,婉转悦耳。云锦山的风景和空气确实是独一无二的,如果她心里没有装着事情,这里大概是很好的避世之地。 从客房到中间的会客厅,路上还要穿过一片被圈出来的石林与池塘,供庄园里的人休憩散步用。只是现在这个季节,除了冷冰冰的石林毫无变化,池塘已如一滩死水,早春碧绿的颜色变得昏沉沉,仿佛同之前的季节一起远去了般。 叶飒飒刚要踏进石林,却眼尖地注意到池塘对面站着一名白袍人。她顿下脚步又瞧了几眼,这么夺目的颜色,除了苍竹不会是别人。她想转身找一找其他的路走,但双脚如同被什么东西给拉住了一样,她看着他的侧影,觉得莫名地眼熟。她想起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她知道偷看别人不是什么好习惯,再者也不想被他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她往后退了几步准备离开时,他突然侧过身来,视线极快地锁定住她。他脸上的面具光溜溜的,没有表情,他也像是毫无生气的雕塑一般,除了那对深幽的眼睛。 他就这样看着她,不走也不说话,目光似乎出现了一些十分细小的变化,叶飒飒几乎都要以为他认识她。 “小姐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像个呆子。”凤谷烟娇俏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叶飒飒被她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意识到苍竹还在对面,便重新看过去。原先站着人的地方此时却空空如也,安静得像是从来没有人,她不免有些疑惑。 “你在看什么,那里有人吗?”凤谷烟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朝对面看去。 “没有,我只是在看风景。”她迅速收回视线,看了看脸色不算太好的凤谷烟,“凤小姐是来找我的吗?” 她扯起樱唇笑了一下,杏眼稍稍眯起,倒是显出了几丝狡黠的味道,“我爹说,如果你要来找他的话,就让我带你去。” “好。”叶飒飒点点头。 “你难道就不想问一问我爹到底在哪儿?”凤谷烟嘴边的笑意扩大,眸子炯炯有神,里面充斥着意味不明的感觉,“假如我是在骗你跟我走呢?” 叶飒飒闻言,费了一番功夫才维持住神情不崩,“假如凤小姐是为了逗弄我,就不会说出来了。” 她忽然挽住她的胳膊,“这可不一定,别忘了上次你不告而别,都没同我打声招呼呢。”她似乎还在为了这件事情而怄气,十根纤纤细指抓住她,净白单薄的手背上青筋隐现,靠近手腕一点的地方有好几处针孔。 叶飒飒已经很久不同人这么亲近了,显得十分不习惯,可是当她看见她手背上的情况时,不禁平息了挣脱她的念头。她难得笑了一下,“是我的错,还望凤小姐不要见怪。” 凤谷烟奇怪地看着她,“你才不会觉得这是你的错呢,如果你真想弥补,上次就不会一走了之。” 她无言,只好尴尬地撇开话题,“凤小姐身子怎么样了?” “每个人都要问我身子怎么样,没病也要问出病来了。”她很是厌恶这种问题,对她却还算耐心,“不好也不坏,还能继续苟活着。”她领着叶飒飒走出庄园,往屋子后面的山上走去,那边有一条长长的山道,树木掩映间不知通往何处。 “我倒是很好奇你。”她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之前对我撒了谎,你一定有个很大的秘密对不对?” 叶飒飒默然,这些事情对她来说不算秘密,但她也不想告诉无关紧要的人。 她不说,不代表凤谷烟不会猜。她一边看着她,一边倒退着走在山道上,微风吹来拂动她的衣角,她调皮地挥了挥袖子,像只马上就要飞走的蝴蝶。 “家破人亡还是血海深仇?你是不是在找一个人?你要不要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到你呢。” 叶飒飒抬起头看了看她,她还在愉快地笑着,眸子里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她猛然顿住身子,暗恨自己过于宽容和疏忽,明明上次在凤家她就已经察觉到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啊,她怎么能又一次掉坑。 凤谷烟见她不说话,咬了咬樱唇,“你可千万别生气啊,我不是有意提这些的。”转而又莞尔一笑,“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你,和苍竹先生……“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正兴致勃勃地等着她的反应。 “若是凤大侠不在这里,那我便先下去了。”被人发现心中所想,叶飒飒不是不慌,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决定先无视她,不给她得意的机会。她转身就走,一步跨几个台阶那种。 凤谷烟出声叫住她:“我爹就在前面,你自己上去吧。”没有得到理想的结果,这令她有些挫败,苦于凤兴言对她警告在先,她也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什么。 她的轻易放弃叫叶飒飒很是怀疑,目送她消失在山道尽头后,她才继续朝山上迈进,心底已打定主意以后定要离凤谷烟远远的。她越往上爬,视野就越开阔,云锦山周围所有的风景几乎都能尽收眼底,山脚下的村庄小的如同盒子般,而半山腰的寺庙则被葱茏的树林给遮住,只能看到从那里飘起来的薄烟。 凤兴言就在山上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等着她,他似乎刚练完剑,脑门上的细汗尚未来得及抹去,佩剑被他拿在手上用布擦拭着,一寸一寸的十分小心。 “来了?” “是。”叶飒飒终于爬了上来,她吁出一口浊气。 “唉,看来你还是想听。”他将锃亮的佩剑入鞘,放在一旁的木桩上,这才有空细细擦去头上的汗水。 叶飒飒看不出他的真实年纪,他保养得很好,头上大概只有几十根白发,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的时候,几乎看不到皱纹。当他开始说起与她爹相识的那段过往时,她聚精会神地听着,连眼都不敢多眨,生怕错过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