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走廊长而幽静,一路行来不见多少人,待他们快要走出廊道,已经瞥见前方客舍一角的时候,越溪却停在了右边的月亮门前。他背着手,像是在家中一般悠闲,伸长了脑袋往门里瞅。 领路的仆人虽然着急完成差事,但是再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明言催他。于是便耐下性子,同他解释道:“这边是花场,暖春的时候里面姹紫嫣红,十分好看。现在日子冷清了,只有些菊花秋海棠。” 越溪随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意思他都懂,就是里边没什么可看的。他迈出大长腿,果断干脆地走了进去,天这么暗,他可不是来看花的。 叶飒飒不太明白他的用意,却也不得不跟着他进去。与走廊不同的是,里面的灯笼少得多,只有零星几盏挂在道路边,无力地照耀着周围枯瘦的花丛。顺着石子路往前走,前方便多出了一座八角凉亭,那边的灯笼倒是挂的多,亮澄澄地映着两位客人。 她的目光迅速被吸引去,暗地心思活络,眼睛一直在白袍人的面具上打量着。 许是他们的突然出现打扰到了白袍人他们,亭中二人不再交流,两边的视线互相对上,谁也不肯开口先说话。气氛忽然变得十分诡异,叶飒飒察觉到白袍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等她急忙去捕捉那道目光时,他已经调转了脑袋。 越溪轻笑一声,微微偏过头对她说道:“我看那边的亭子风景挺好的,要不我们也去坐一坐吧。” 她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旁立着的仆人给抢了先,端的是副惶然的模样,“前面的亭子看花不免无趣了些,不如由小人带您去湖心亭走走吧,那里可比这边好看多了。” “我懒得走,就想在这边歇歇脚,怎么,你是怕我冲撞了那两位贵客?”越溪面带不满地看着他,十分直接地戳破了他的担忧。 仆人不好说是,到底是要找个折中的说法来,他看了看亭子里的二人,见他们不再注意这边,才小声与他们讲道:“那二位是我们家老爷专门请来医治小姐的,除了老爷,向来不喜外人接近,所以小人才……” 越溪闻言哼了一声,目光尽是不屑,“可真是巧了,刚好我的脾气也坏的很,眼里容不得沙子,旁人越是劝我越无用。小叶子,你去跟那二位爷说一声,这凤家的亭子我也要来凑份热闹。” 叶飒飒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喊的自己。她颇为不解地看了看他,脚下却如同钉了铜钉子般,一动也不动。 他朝她使了下眼色,她便装作不懂的样子,等这边磨蹭完,白袍人他们已经被人喊走了。 主角既已不在,那这番安排便作无用功了。虽然越溪当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到了晚上他敲响她房门的时候,她的心情不免忐忑了一下。她打开门,就见越溪身姿端正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看着她,一对慧黠的黑眼睛此时也失了笑意。 “可以进去吗?” 他如此正经,她颇为不习惯,等他走进房间绕了一圈之后她才问他来意。 “这间房的通风比我那边好。”他答非所问,抬起手在半空中感受了一下,转眼见她还站在门口不肯动,对她说道:“无须紧张,我不是来找你问罪的。” 叶飒飒并没有很紧张,沉默地看了看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在打算什么,但是刚刚的情况不是最好的机会。” 他挑挑眉,在她房间里坐了下来,“可我却觉得那是很好的机会,难不成你还在想偷偷接近他们?连我这种对江湖一知半解的人都知道,冒然去靠近两个来历不明的人有多危险,不仅会让自己受伤,还会牵连他人。” 叶飒飒被他说的深吸口气,紧紧攥住双手,“我知道了,我不会在凤府犯险。” “知道就好,我这个人最烦给人家收拾烂摊子,而且收两次。”他这个人虽然喜欢偶尔发发善心,帮助一下那些可怜之人,但不代表没有底线。商人最注重利益,他的底线便是他自身的利益。 “我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处心积虑的跟两个陌生人过不去,你家里人不管管你吗?”见她不说话,越溪自觉很机智地处理了尴尬的气氛。 叶飒飒呼吸一凝,手攥的更紧了,“他们不会管我。” 她不肯细说,越溪也不会去探究,他只是觉得自己与她还是有些共通点的,比如都是家里人不爱管的孩子,至于原因几何又何必再去问。 翌日,凤兴言终于想起了家中还有几位被遗忘的客人,于是他早早准备好午膳,吩咐仆人将他们都请进了会客大厅中。 叶飒飒和越溪过去的时候,凤兴言已经在那儿了。与之前所见不同的是,他一改威严模样,面上带着适宜的笑意,唯有些残存的憔悴遗留在面上。 二人还未走进门,凤兴言便注意到了越溪,待他看见旁边的叶飒飒时,不免一愣,步伐很快地迎了上来。 “越公子,好久未见,凤某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家母近来可好?” 越溪脸上早已挂上了笑意,“她老人家挺好的,能吃能睡。” “那便好。”他笑了笑,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叶飒飒身上,开口道:“凤某竟不知,这位姑娘也是越公子的朋友。” 越溪也看向她,“凤大侠认识她?” “凤姑娘救过我。”不等凤兴言开口,叶飒飒先一步解释了,“所以才会再次过来,还望凤大侠莫要怪罪。”她也学着他喊凤兴言为大侠。 ”何来怪罪,怕只怕凤某烂事缠身,疏忽了各位贵客。“他边说边将他们引进客厅入座,许是怕他们同那些江湖人不和,便把他们安排在另外一张没有人的桌子。 “二位稍待,还有人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