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没到的人并未让他们等待很久,不消一会儿,那两个神秘人就到了。叶飒飒敏锐地察觉到,自那二人进来之后,客厅中本来还算和谐的气氛瞬间凝滞,甚至比她和越溪第一次出现时还要差上一些。 好在除了一部分人之外也没人在意,凤兴言更是客客气气地将他们带到叶飒飒这桌坐下。四人面对面地坐着,越溪浑不在意,静静地喝着手里的茶,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叶飒飒莫名地有些心慌,但面上仍是平静的,她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去与他们对视,尽量不露出端倪来。 她不去看对面,不代表对面的人也不看她。她总是感觉有一道目光时常盯着她,那目光冷飕飕的,等她抬眸去捕捉时,目光早已收回面具之后。 凤兴言露出多日不见的笑容,声色并茂地说了一通致歉的话,又命仆人送上好酒好菜,盛情款待着在场的所有人。他这样的表现,叫人揪不出错来,更何况他有钱又有人脉,万万是轮不到别人来嫌弃他的。 酒过三巡,昨天下午那姓黄的男子按捺不住心情,率先发言:“兴言兄客气了,我此次前来也是为了令爱,听说令爱患的病不是很好治,刚好我认识了一位医术高超的神医,或许可以……” “对,没错!”另外一人急忙接道,“我这里也有位老太医,专治疑难杂症,只要兴言兄说一声,立马就能将人叫来。” 黄姓男子被抢了话十分不高兴,径直一个眼刀飞过去,哪知人家压根不理他。 凤兴言保持淡笑听他们讲完,末了才开口道:“各位的好意我都心领了,咱们也不是头一回认识,索性便说明白了,免得耽搁大家的时间。其实我这里呢,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过两天我们就会离开三叶城,替小女寻一处养病的好地方。” 在场众人不是傻子,凤兴言这么一说他们也就明白过来了,顿时,无数目光都集中到叶飒飒那一桌去。连叶飒飒都朝对面看了过去,只有越溪一人保持好奇地看着凤兴言和其他人。 黄姓男子脾气颇为急躁,一听这话,立马就憋不住了,“不是我说那二位医术如何,只是令爱情况紧急,就这样将她交到他们手里,怕是有些不妥吧?我们与兴言兄相识已久,怎么说也比那两人更值得相信才是。” “于我来说,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更何况苍竹先生的医术我是见识过的,小女这边就不劳各位牵挂了。”凤兴言闻言,嘴边笑意不禁扩大了些,丝毫不在乎他所说的话。 空气似乎正在凝结,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他们自知刚刚凤兴言说的话都是真的。值得他去攀附讨好的人大概还没生出来吧,为了识趣点儿,他们还是少说为妙。 满桌丰盛的饭菜尚未吃上几口,那一桌的客人就接二连三地离席了,凤兴言没有出言多留,都随他们去了。他返回到有人的圆桌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邀他们一起喝。 一杯酒下肚,越溪却捧着空杯笑了出来,所有人都看向他,他道:“接下来凤大侠不会要赶我们走了吧?” 凤兴言闻言一愣后,他也跟着笑起来,他已经上了年岁,眼角皱纹层叠,却遮不住他的精明。他一边为他们斟酒,一边说道:“凤某这里有的是酒肉,越公子若是不介意,只管放心吃喝,不必在意他人。” “那就太好啦。”越溪笑的畅快,因为性格的原因,他向来喜欢直来直往。凤兴言暂时不会赶他们离开,简直再好不过,说实话他并不想这么早离开。他的视线又滑到对面两名神秘人身上,不由地挑了挑眉,之前还没注意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二人一言不发,像是从阴曹地府出来的黑白双煞,着实有碍观瞻。 他看了旁边沉默的叶飒飒一眼,决定帮她一个小忙,他清了下声音,开口道:“其实,认真说起来我与对面还有些小小的缘分呢。” “哦?”凤兴言眼神敏锐的在他和两名神秘人身上看了个来回,“此话怎说?” “呃,应该说和我身边这位叶姑娘也脱不了关系。”他话刚说完,便觉得旁边有手在拉扯他,他侧过脑袋看着她,眼神安抚,“她此次前来三叶城,是为了找寻一名失踪已久的故人。“ “是吗?但她可是由小女在半路上救回的,难道说这只是一个巧合?”凤兴言虽然是在问越溪,但视线却一直往叶飒飒那边看去。 “的确是巧合啊。”越溪灿然一笑,“更为巧合的是,我觉得她已经看到了那名故人。”他望向对面的白袍人,和他漠然的视线相接,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看到这副场景,凤兴言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啊。”他拱了一下肩膀,扭头看向叶飒飒,而她此时也隐含怒意地盯着他,“不用这么生气,你不肯说出来,那我就只能帮你一把。再者,眼前人也不敢确定真假,如果你真想明白,不如叫他揭下面具来看一看?” “我从来没叫你这样帮我!”叶飒飒低声吼道,她气的死死咬紧银牙,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么一点线索,到头来竟全部毁在他的手里,她恨不得当场同他翻脸。 越溪无奈扶额,“叶姑娘她毕竟是女儿家,脸皮子比较薄……” “可是,据凤某所知,苍竹先生之前一直在云游四海,苦学医术,他和叶姑娘怕是没多少机会相识吧?”凤兴言顿了顿,“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苍竹先生,你当真认识叶姑娘?” 藏在一身白袍之下的男子眼神微微一动,挪到了对面那张秀丽而苍白的脸上,她此时也在看他,脸上有未退的愤怒,也有几丝忐忑。她在忐忑什么,以为他是她的那位故人吗? 他抿紧面具下的薄唇,眼神一如既往的疏远漠然,“我不认识她。”他第一次在越溪和叶飒飒面前开口,他的声音如同一张粗糙不堪的纸,折在一起相互摩擦,发出了令人不适的声音。 “揭开面具才算是真话,空口无凭,我还真不好相信你。”越溪不依不饶,似乎是不看到他的真面目就不罢休。 白袍人不为所动,倒是他身旁一直坐着的黑衣人腾的一下站起来,肃杀的目光像是毒箭一般穿过帽兜,钉在越溪那张风轻云淡的脸上。不用手上握刀,他凛冽的气势已经凝成一把刀,朝对面斩过去。 越溪不怕他,自然也不会被他的气势所吓倒。实际上,他还有空观察了一下他的身形,不似平常男人的高壮,倒像是个女人家,虽然他的黑衣罩住了全身,但是胸前隐约可见一丝起伏。他冲着她笑了笑,并不打算揭穿她的身份。 “不必如此,坐下。”白袍人说话的时候情绪大都没什么改变,仿佛什么事也打扰不了他。黑衣人略有不甘地站了一会儿,最后到底是听话地重新坐了下来。 “如果,叶姑娘真想确定一下,那在下便如你所愿。”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急着动手拿面具,而是在等她说话。 越溪仰头喝了杯酒,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两个人。 凤兴言明白这会儿他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同越溪一样观看,实际上,他也很好奇那张面具下的真实面孔。 叶飒飒握紧双拳,感觉空气已经凉到无法呼吸,“我……”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对面那人像是与她作对一般,抬手拿下了面具。 当她看到面具后面的境况时,呼吸不由一滞,她能察觉到其他二人和她此时表现的差不多。这大概是她见过受伤最严重的一张脸,扭曲的伤痕仿佛树根一样凌乱地盘桓在脸上,从额头至下巴,竟然没有一处能看的地方。如果换作以前的她,晚上定然是会做噩梦的。 苍竹重新戴好面具,眼神冷漠地看着她,那里宛如一片深不可测的幽水,傲然将她拒之门外,“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