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短信来得快且密,江淮禹回了几条后,发现小姑娘絮絮叨叨地,甚至要把一日三餐吃了什么都要说与他听,他捏了捏眉心骨,最后一次发完“好好写作业,这条不用回复了”后,将手机揣进兜里。
“堂哥,聊什么呢,这么专注?”
江淮禹将目光重新放回餐桌上,堂弟江承佑勾着唇,似笑非笑地睇着他。
“没什么。”江淮禹目光沉静,神色淡然,站起身端着酒杯向坐在主位上的人敬酒:“爷爷,生日快乐,祝您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今天是江老爷子江蒙的七十大寿,江家上下早早准备着,连偏远的亲戚都请来了,只为给老爷子祝寿。
就在江氏旗下的酒店,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坐满了整个大厅。
江蒙是个面相威严的老人,虽已过年过七十,但精神矍铄,花白的头发下一双眼睛明亮深邃,与江淮禹像了十成十。
他点点头,刚刚一圈人过来敬酒,多喝了几杯,连脸颊都沾染了几分红。
小辈在一旁劝着,不能再喝了,但江蒙仍然啄了一口。对江家这个长孙,他也没什么要求,一家人能像今天这样聚一聚,就很满足了。
一旁的二伯母冯彦蓉拿手帕捂着嘴,细长的眼尾弯弯垂下,笑着说:“淮禹大了后,祝酒词愈发简单了,还是小时候好玩,我记得你只有这么点的时候,奶声奶气地边作揖边祝‘爷爷生日快乐’,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江承佑听完这话来了兴趣,他出生时,江淮禹已经上小学了,加上他性格一贯冷淡疏离的性格,尽管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但江承佑对这个堂哥并不亲近。
他看向冯彦蓉,秀气狭长的眼角微微挑着,他问:“堂哥还有这么乖巧的时候,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呢。”
“那可不,要不是大嫂——”冯彦蓉还想继续说下去,被身旁的二伯江敏和咳嗽一声打断了,江敏和目光关切的望向江淮禹,笑容醇厚:“这孩子肯定是最近累坏了,来,多吃点,这道菜的食补效果挺不错。”
江淮禹表情很淡,仿佛二伯母口中乖巧可爱的小孩和自己没有关系似的,只是握着酒杯的手隐约可见青筋。
他将酒杯贴在自己唇边,又押了一口,低笑了声:“小时候不记事,您不提醒,我都快忘了。不过再小的孩子,终归会长大,承佑也是。”
冯彦蓉还想说些什么,被二伯打发去邻桌陪酒,他拍了拍江淮禹的肩膀,指着江承佑说:“多向你堂哥学习学习,十六岁考上大学,还是当地的状元,你开学也读高二了,我们不求你像他那么优秀,但也不能丢我们江家人的脸吧。”
一句话,将现下江家的主次分得明明白白。
江承佑听到这话,掏了掏耳朵,这话他从小听到大,偏偏父母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讲。
他拖腔带调地回:“知道了——”
而后跑去跟着一群小辈去玩了。
饭桌上只剩江淮禹、江蒙还有二伯江敏和,江蒙注意力也不在这,他更爱看孩子们玩闹,听他们说几句“爷爷好”,再发几个红包。
江淮禹见饭吃得也差不多了,便向江蒙告别,拎着书包先走一步。
江蒙摆摆手,也不甚在意,江敏和也趁着这个时候,去邻桌找冯彦蓉。
两人在厅外的走廊小声交谈着,冯彦蓉言语间对丈夫刚刚打断自己说话有些不满,她拿手帕擦擦嘴角,带着埋怨说:“你让我说说怎么了?反正大哥也去世了,大嫂又去了医院,他们孤儿寡母的,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江敏和初看是个平静温和的中年人,但一开口便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再怎么孤儿寡母,那也是老爷子的长孙,在老爷子面前,还不做做样子,万一哪天老爷子想开了,松口让他进江氏呢?”
冯彦蓉嘟哝了句“什么长孙”,江敏和眼神睇过来看过来,她又绞着手帕,无措道,“那怎么办,承佑还这么小,万一老爷子哪天兴致来了,真松口了,那我们……”
江敏和摇头,背着手踱步:“老爷子这个人,年纪越大越是吃软不吃硬,我们面上对淮禹越客气,保不准老爷子念我们照顾他们母子有功,将剩下的股份转给我。再者,毕竟大哥是老爷子心中的一根刺,我们时不时提下大哥,让老爷子回想下往事,江淮禹就是登了天,也难进江氏。”
“再说,淮禹明年就研究生毕业了,我在学校的朋友跟我说,淮禹是他们学院难得一见的人才,他的导师在力邀他读博,恐怕他的精力目前也不在这。我有办法,我们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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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店到医院的路上,有条长长的绿道,两旁载种着香樟,枝叶繁茂,午后的阳光金灿灿的,只在道路两旁投下淡淡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