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禹下了车,拎着两袋东西走在绿道一侧,步伐急促,对身边的美景来不及欣赏。
他这学期上研二,但课程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便是写论文、发论文。
导师力邀他读博,支持他在学术上精益求精,在了解他母亲的情况后,甚至许诺会跟学校申请一笔奖金,只为让他安心完成学业。
江淮禹回家想了两天,还是推拒了,期间也有不少公司向他投来橄榄枝,但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也只有那个目标,才能让他和母亲真真正正的摆脱困境。
刚刚在餐桌上,冯彦蓉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怎么不明白。因为太小,有时见母亲独自落泪,他也不太懂,只好拼命学习,以为能借此在爷爷面前博得一点关注,但稍稍长大后,他发现,无论他怎么努力,成绩有多好,江蒙永远是淡淡的,只偶尔夸上一两句,再无其他。
想起从前那个乖声乖气的小孩,被大院里的同龄人欺负了连哭都不敢哭的小孩,江淮禹自嘲地笑了笑,那些关心,那些关注,他现在也不需要了。
他要快速成长,长成一个真正能担责有实权的大人。
母亲的手术安排在下周四,是心脏搭桥手术,手术费用他已经凑齐,加上江家给的一些,应付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还有剩余。
他将东西交给于护士,在小护士暧昧的眼神中,进了病房。
母亲张琬正躺在床上看书,见江淮禹进来,放下书本,露出久违的笑容:“今天怎么来这么早,酒席这么快就散了吗?”
江淮禹拉过一个板凳,拿起桌上一个苹果细细切皮:“您也知道,酒会好无聊的,还不如和您说会话。”
张琬想到往事,语气不自觉低落了起来:“你说你总这样,也不是个事,还是得和他们搞好关系,万一我要是不在了,还有亲人可以帮衬着你——”
“他们是亲人吗?”江淮禹手一顿,意识到自己自己语气太过强烈,又放低声音,“妈,我有分寸的,这么多年,不就是希望您能健康无忧吗?”
他将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了一个再递给张琬,清冷疏离的面庞中夹杂了几分疲惫。
将要做手术的病人不宜过度忧思,江淮禹也不想这些事扰乱了张琬的心情。他将病床摇下,掖好被角,伸手抚平母亲脸上凌乱的发丝,语气柔和:“您别担心我,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您好好调理着,等手术做完,我就带您回家。”
默了几秒,他又说:“回我们自己的家。”
江淮禹这次在医院没停留多久,写论文需要查阅资料,还有几个实验报告没完成,以及晚上的答疑,一项项的事情都等着他去做。
想起答疑,他淡漠的神情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手机放在兜里好几个小时了,也不知道小姑娘到底做出来没,有没有发消息诉苦。
他边走边看手机,竟然意外的,没有新消息来。
他们的对话框仍停留在三个小时前,难道小姑娘真安安分分地做了几个小时的题吗?
正当他按下电梯,准备进去时,于护士叫住了他。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江淮禹面前,抿唇想了很久,从护士服里掏出一个小礼盒,面上还带着红晕,“这是我、我们护士站一起做的,刚出炉,你尝尝。”
见他脸上仍有一丝疑惑,生怕他不肯接受似的,她又连忙补充道:“也没什么的,就是一盒小点心,你看你总是给我们带东西,我们也不好意思吃白食呀。”
年轻男人站在那,剑眉星目,身形修长挺拔,白衬衫规整地系到最上一颗,一股斯文禁欲的气息扑面而来,于护士的心又“砰砰”跳了两下。
江淮禹顿了下,伸手接过那个小礼盒,一双净墨的黑瞳扫过,带上几分笑意,礼貌地道谢,于护士连连摆手,飞快地跑开了。
他打量了下那个礼盒,放到书包里,乘坐电梯下去。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
他站在医院门口,看着人来人往,车去车流,去马路旁的小卖部买了包烟。
修长骨感的指节“蹭”一下地点开火机,他娴熟的掏出一根,拢嘴去够火机,点着后将剩下那包烟塞进裤兜里。他深深吸了口,待烟雾由喉腔沁入肺里后,才慢慢地吐出来,清隽沉静的眉眼在烟雾缭绕中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