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护法…白护法,您受伤了?”棕色皮毛发亮的黄鼠狼动着鼻子,它直起身子焦急道,“属下去喊人来。” “不必了,回魔界。” 我施了清洁术仔细梳理发尾,学着流云绯欠扁的语气道:“给别秋辰捎句话,她的人想杀我,已让我送去见阎王了。” 黄鼠狼似才注意躺在一旁的灰衣人,它浑身炸毛道:“胆大包天!”冲着灰衣人龇牙低吼,黄鼠狼伏首在我的脚边,“主子放心,属下定把事情干的漂漂亮亮。” 我忍着挪开双腿的冲动,听黄鼠狼恨铁不成钢道:“未过门的新姑爷又在寻死。这次他跳进黑水河,属下们捞了好会儿才上岸。” 新姑爷? 传闻流云绯为魔界第一美人,心狠手辣喜好美色。她强取豪夺不少世间的美男子,纷纷禁锢为男宠关在魔宫。然而,流云绯喜怒无常,每逢她心血来潮公开举行婚事,未来夫婿无一不死于非命。 不少人暗中猜测,流云绯因当初被定亲的夫婿抛弃,她过不了心魔日夜纠缠,索性拿这些美男子开刀泄愤。 见识以一己之力诱得正道人自相残杀,我只得说流云绯实在够狠够毒。然而,流云绯也是我还魂的身躯之主,须得小心谨慎伪装。 压下诧异我颔首随着黄鼠狼离开,忽有所感回望冰洞口沉寂无声。灰衣人一脸全黑,如只炭烧烤鸡。这是现了原形?有点…不堪入眼。 随着一路往冰山深处向下,踏进画好的阵心,我转眼传送到一处宫城门前。天色灰蒙无光,魔界城内街上身影不清的魔族稀稀落落。 华贵的宫殿,大红布红灯笼喜庆一片。还未进房门,一声瓷碗碎裂的脆响。年轻男子清润沙哑的嗓音恨声道:“让我去死!我死也不会娶妖女流云绯。” 好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男子。 只是不想成亲,何必选择自尽这下下策?若是我让仇敌逼迫至此,大不了玉石俱焚,死也拉个垫背的。 我面上怒气冲冲,怀着强烈好奇心随黄鼠狼踹门而入:“好一个宁死不娶。”拉起薄薄的大红布幔,我准备一睹传闻美男子的风彩。 呵呵呵呵…我走错房间了吧? 满如圆月脸肤色古铜的壮汉,他浓眉大眼却十分娇弱地躺在床上怔怔望来,梗着脖子咬住发白的唇道:“杀了我吧。”一滴清泪缓缓流过他眼角,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嗓音还挺悦耳,只长得太壮实。我憋住唇边的笑。感叹道:果然不愧魔族妖女,离经叛道连审美都与众不同。 我放下围幔不着痕迹退了半步,确保遮好那张粗犷的糙汉脸。 黄鼠狼窜进屋内,尖着嗓子教训道:“我家主子能看上你,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今生的造化。你再寻死觅活,惹主子生气,仔细你全家老小的性命。” 魔界好生凶残。冷酷无情的威胁,不免有点过分。里面传来汉子嘤嘤嘤娇弱哭声,我抖去一身鸡皮疙瘩开始同情这位大兄弟了。因为不知流云绯习性,我只低声咳了两声。 黄鼠狼动作利落小跑出来,它直起身子道:“主子,可是不满意新姑爷?”它绕着我转了一圈,“这人命硬非凡,他从小到大自尽无数,从未死成。主子千万别放过啊。” 流云绯何等的品味,喜好命硬之人?难怪,她死在拜堂之前的夫婿,两只手掌就数不过来。我思索再三,谨慎道:“婚期延后,莫再逼他,别真的死了。” 黄鼠狼连声应是,一位小厮赶来传话:“主子,红护法来访。” 魔族红护法别秋辰,也是手染望道山满门鲜血的凶手之一。胸腔四处乱撞的愤怒沸腾,我直想找别秋辰血债血偿。 不行,流云绯白护法的身份太过有利,我不该轻易舍弃。未免露馅太早,我紧咬牙冷声道:“让她等着!” 用力关上房门,我一下子用法术定住床上的汉子。他古铜的肤色透出一抹暗红:“妖女,你想干什么?” “床借我一半。”摆动房内布置,我推开大汉让他往里滚了个身,躺在外边施了个入眠术。 …… “流云绯,你竟敢晾着我。”红衣女子施施然踏入房内,她似笑非笑对立刻睁开眼的我道,“你可真离不得男人,不怕这次新夫婿死得更快。” “别秋辰,你来得正好。”我整了整衣襟,耐不住满腔怒火飞快冲红衣女子打出一掌,“拿命来!” “你疯了。”别秋辰气急败坏用火团拦下攻击,“居然对我动手!” “呵,你来看我没死,是不是很失望?”忍住脸颊擦过的滚烫,我抓住空子打上别秋辰的右肩,“你手下弥枯送来白羽翎索我性命,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流云绯叛出师门泫柠门从此为魔尊效命,她唯有隐秘的弱点只有滨海之渊的白羽翎。而置流云绯于死地的灰衣人弥枯,正是红护法别秋辰的心腹。 流云绯一向与别秋辰不对付,这回她至死都在恨别秋辰恨不得寝皮食肉。躯体残留的汹涌恨意,还有大师姐记忆里的血海深仇,我按捺不住只想让别秋辰血债血偿。 “弥枯?”别秋辰蹙起眉尖,脸色惨白不解,“我没有指使他。弥枯在何处?” 我冷笑道:“自然是死了。想要我命的人,留着做甚?” 别秋辰一脸困惑,我却未给她机会澄清。别秋辰受伤的血洒在屋内,先前布下的幻境已成。 放软语调,我在别秋辰耳边蛊惑道:“我是你最信任之人,你将毫无保留说出心底秘密。” 别秋辰目光迷茫,手下迟缓:“不…”她似要挣扎出幻境,我拼上所有魔力加深围绕她的幻术:“告诉我,你们为何灭门望道山?魔尊寻曦究竟有何阴谋?” “望道山有魔尊大人想要的。”别秋辰喃喃念叨,“宁铨老儿不识抬举,胆敢反抗魔尊大人,他死有余辜。” “你们!害死了那么多人。是该还债了!”我恨得掐住别秋辰的脖子,让她一尝死亡的滋味。 “死了又如何。”别秋辰痴痴笑起,憋红的脸色竟有点诡异,“仙界之门,总有攻破的一天,到时魔尊大人所向无敌,掌管天下。” 魔尊寻曦意图攻上仙界,杀尽了望道山上的人。脑中闪过师兄弟们鲜血淋漓的惨状,师傅宁铨真人了无声息的身影。滔天的仇恨快将我吞噬。他们都死了,而这些罪魁祸首还活的好好的。 “啊…好疼,”别秋辰忽地摁住自己的头:“好疼……”她面目狰狞,双眼赤红,“流云绯你对我用幻术?不,你到底是谁?”她咬牙切齿打来火团,我心神激荡幻术支撑不住地破了。 整个屋子火势漫延,别秋辰转身就逃大喊道:“魔尊大人救我——”惊出一声冷汗我凝住眉,扑身抓住别秋辰,破釜沉舟道:“我不能放走你!” …… 熄灭了大火,一片漆黑狼藉青烟袅袅。天色忽地阴沉,冰冷的狂风吹得我发丝乱飞。然而无心整理,恐惧如阴冷毒蛇缠上我的心房。 “魔尊…大人。”快喘不过气我双膝失去控制地跪下,目光只见一双黑色暗纹绘云的靴子。 魔尊寻曦隐匿踪迹百年,一现身便命流云绯困住潜泷山秘境的修士,好让他有时机带回逃出魔界的亲子寻觅轩。 “流云绯,你做了什么?”黑衣男人沉沉的质问,像一座巨石重重压在我的头上无法动弹。 不得不承认在魔尊寻曦面前,流云绯的修为弱小的不堪一击。咽下喉间的血腥,我学着流云绯的语气道:“魔尊大人明鉴,是别秋辰指派手下害我在先。我不过想讨回公道,谁知她撕开脸面,狠下杀手。”我发颤的手扣进了泥土,“我…我只是想活命。” “好啊,红白护法斗争。你说,结果如何?”魔尊没有丝毫感情的笑声,宛若利剑悬在我脖间,下一刻就会鲜血四溅。 我悄然抬头,有意纵容的大火焚烧殆尽的屋子只有一片焦土。别秋辰不甘的目光犹在眼前闪过,我有后怕却无后悔,低声应道:“别秋辰引火自焚。” 魔尊低声一笑,寸地寸土像结上了寒冰。 “让大人失望,我愿以死谢罪。”埋头快速说道,我挥洒全部的魔力打进胸腔,经脉震碎的疼痛难忍。我仍含笑庆幸,还好能自我了断。以魔尊残忍无情的性子,若让他认出我身份,定会再次折磨得我生不如死。 冰凉彻骨的冷意摁住了我的手,掌下所有魔力顷刻散去。一双冰凉死寂的眼居高临下望住我,华贵黑衣的男子再白璧无瑕的脸庞也掩不去令人窒息的魔气:“红护法重伤不愈。白护法,本座交你件事去做。” 寒意像钻进骨子,我生不出半点违抗之心:“魔尊大人吩咐,流云绯万死不辞。” “潜泷山正招募新弟子,你去吧。”魔尊寻曦道,“莫让本座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