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徐知诰和阿文两人换上夜行衣轻巧的避过护卫来到芳洲苑,侍卫看有两道黑影靠近正要拔剑示警,阿文低声捂住他的嘴悄声说:“是公子来了” 侍卫忙放下剑带他二人进了院子,只见侍女慌作一团,屋内灯火通明,璟儿的哭闹声一阵一阵凶,敖鱼抱着孩子急的焦头烂额,怎么哄都不管用,不由着急向小厨房喊着:“李妈妈,好了没有?孩子一直哭,可是哪里不舒服?” 李巧儿急匆匆的跑过来接过璟儿,皱眉说:“不应该啊,我一个时辰前才喂过他的,也并没有吃别的东西,这到底是怎么了?” 两人正在一筹莫展,只见徐知诰大步走进屋皱着眉头说:“璟儿怎么了?” 敖鱼看他来了忙将孩子抱给他满脸泪痕的说:“璟儿不知为何从宴席回来就哭闹不止,我怎么也哄不住他,徐知诰接过孩子,看他身子不停地扭动甚是烦躁,他将孩子平放在床榻上翻转身子,赫然见他后腰处有个三个蚕豆大小的红点并排而立,此时在烛光下显的甚是殷红,他心下疑惑,轻轻的用手摸了摸红点说:“这是孩子的胎记吗?看起来很是奇特。” 璟儿被摸到胎记,好像哭声渐渐小了一点,敖鱼大喜,激动的说:“我差点忘了,每到月圆之夜,他的胎记就会发痒发红,只要过了今夜就没事了。” 徐知诰忙继续轻轻的抚摸着璟儿的胎记,果然见他舒服了很多,伸展着双臂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睛眯的就剩了一条细缝,不一会儿就缓缓的睡着了。 敖鱼看他终于沉沉的睡着,紧悬的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她抹去眼角的泪水,胡乱的将头发挽起来笑着说:“多亏了你,六哥!” 徐知诰看她虽神情疲惫,眼神里却透着对自己的惊喜和依赖,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弱,这样的场景就像一对小夫妻,满怀着对彼此的信任和依赖,他的心被泡在这温柔的语调里,舒服极了,他不由伸出手揉了揉她的乱发笑着说:“这个称呼已经好久没听你叫过了,听起来恍若隔世……” 敖鱼打掉他捣乱的手说:“哎呀,我才把头发弄好你又给我弄乱了,我发现你这个人就不经夸,刚说你一句好,你就翘尾巴了” 徐知诰笑眯眯的说:“哪有?在我面前还管这形象作甚,我又不是没见你现原形的样子,慌什么?” 敖鱼听他提起往事不由羞红了脸辩解道:“我现了原形也是有鳞片遮体的,你再说我就拔了你的小虎牙!” 徐知诰捂着嘴边躲边说:“好,我不说了,真怕了你这个女魔头!” 秋月站在屋外的角落里,看他俩相互打闹着,自家公子脸上的笑容在月光的照射下恍若仙人,她的心也不自觉地跟着欣喜起来,但愿此情此景不是昙花一现。 徐知诰靠在桌角又自顾自的笑着说:“哎,小鱼,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吗?我那时15岁,刚被义父收养,每日里循规蹈矩,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濠懈怠,实在烦闷了就出府跑到珍品阁看那些奇珍异兽,结果一眼就看见你在一个大鱼缸里游得正欢,你的头上竟然有两个细细的犄角,真是好看极了,店主看我喜欢还故意讹我要二十两银子,我生怕你被别人买走了,赶紧回府哀求义父买下你,结果那个店主看是义父来了,直接躬身说:“小人眼拙,不知是徐府的公子,快拿去玩吧,我分文不收!” 敖鱼听他说起往事,也嬉笑着说:“就是,那些人真的是趋炎附势,势力极了,不过你这小子也够烦的,天天在我耳边叨叨来叨叨去的,我那会就想等我出去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嘴给缝上!” 徐知诰叹口气说:“你想啊,我心里积攒了有太多不敢说的话,不能说的话,对谁说我都担心会泄密,唯有你不会” 敖鱼歪着头说:“是啊,你以为是最保险的事,结果却是万万想不到吧,我那时候年纪还小,一时贪玩闯过了父王设下的禁制来到海岸上,结果让渔民给打捞了上来,几经辗转给卖到濠州的珍品阁,要不是遇到你这个傻瓜,估计我早都被人做成红烧鱼了” 徐知诰哈哈一笑说:“可不是嘛,那天你忽然开口叫我六哥,真把我吓了一跳,其实在被义父收养之前,我就是在濠州城开元寺一带流浪,那时候我才六岁,年纪小身体弱,每次捡到东西先分给老大一大半,自己落一小半,从来就不知道吃饱是个什么滋味,后来我终于成为那一带的孩子王,他们都叫我六哥,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做一个人上人,绝不叫我的孩子也过那般苦难的日子。” 敖鱼听他说的凄苦,不由思索着说:“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的祖上是唐宪宗之子建王李恪的后代是也不是?” 徐知诰点头说:“嗯,我曾祖父李恪是唐宪宗第八子,被封为建王,只是后来家道败落,我父亲李荣投身军中遇难,是我伯父李球可怜我母子二人才带我们来濠州的,我母亲病逝后,我就成了孤儿,后来遇到吴王杨行密,他收留我在他府中,可是他的儿子们容不下我,后来出于无奈才将我转送给义父收养,说起来吴王杨行密算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贵人,可惜前几年就在军中病逝了,现在继任的吴王是他的次子杨隆演,当时杨隆演继位时义父曾立过大功,所以才有了如今徐府的威望。” 敖鱼拽拽他的衣袖说:“夜深了,快回去吧,今日你义父已对我颇有不满,莫要再惹他不快。” 徐知诰点点头,扶着她的肩膀说:“早些歇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翌日一大早,敖鱼揉着眼说:“秋月,快来给我梳洗,今日要送璟儿祖父他们去都督府,耽搁不起!” 她又急着问到:“李妈妈可在?璟儿昨夜还有没有哭闹?” 秋月接话到:“李妈妈说去请她堂哥来为夫人诊治,刚出门去了,敖鱼草草梳洗完进到璟儿的屋子,看他神色如常,他故意踢着腿,将小床边的铃铛惊的叮当乱响,看见她来了咯咯的笑出了声,敖鱼放下心来笑眯眯的说:“真是个调皮的小子。” 李巧儿匆匆出门,确认没有人尾随才悄悄的往红袖客栈走来,她一见墨玄不待他问就跪下将入府以来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重述了一遍。 墨玄听她说昨夜璟儿哭闹不止,徐知诰看到了孩子身后的胎记,手中的茶碗应声掉落,水洒了一地。 阿蓉见状忙去拿抹布擦拭着地面,只听到墨玄站起身来,摸索着走到李巧儿身边说:“你刚才说璟儿后腰有三个红点并列而立?” 李巧儿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抬起头郑重的说:“老奴不敢欺瞒公子,的确如此” 墨玄只觉五雷轰顶,站立不稳,怎么可能?璟儿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后腰的三个红点每到月圆之夜必定发红发痒,必须得配有墨家独有的清凉膏才能缓解绝不会有错,他想起自己曾经的狠辣不由惊出一声冷汗,踉跄的走了几步差点跌倒,阿蓉急忙扶住他,李巧儿吓得不敢再说话,过了有好一会儿才见墨玄有气无力的说:“你随阿蓉去拿一瓶清凉膏,记得月圆之夜给璟儿涂抹,必保他安然度过此劫,我待会还有话问你,快去!” 阿蓉应声带她离开,何牛风尘仆仆的进到屋里,看他呆坐在圆桌前,茶杯里的热水溢出来自浑然不觉,急忙抢过杯子,诧异的说:“这是怎么了?莫非孩子又出了什么变故?” 墨玄抬起头,泪水滑过脸庞喃喃的说:“璟儿竟然是我的孩子,竟然是我的孩子!小鱼生产那夜,我差点亲手杀了他!璟儿被我掳来以后,我痛恨她的母亲,不曾关照过乳母,那孩子瘦的也只剩半条命-----苍天为何要如此折磨我,叫我以后该怎么自处?我若杀了小鱼,璟儿会如何看我?我若放过她,心又何甘?” 何牛拽住他的胳膊阻止到:“万万不可!刚才落尘传信给我,在东海三合渔村发现师父的踪迹,我打算明早过去查探一下,如若能见到师父,很多疑惑就都解开了! 三合渔村?墨玄低头沉思,迟疑的说:“莫非是阿娇师妹和敖烈认识的地方?一年前阿娇师妹自刎于东海,师父从此下落不明,莫非阿娇师妹并没有死吗?他心下激动,差点将桌上的琴弦挣断。” 何牛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几口喝完说:“情况就是这样,我先去收落尘的消息,你小心着点,别被文家的人发现了” 墨玄点点头,看李巧儿带了膏药回来,犹豫了一下,迟疑地说:“那个,你家夫人如今可还好?” 李巧儿摇摇头说:“夫人生产时落下了病根,咳嗽日渐严重,还请公子示下” 何牛抱着鸽子回屋,接话到:“咳嗽之症只是表象,病根不去,表象难除,你不是托了找你堂哥的理由出来的么?干脆我扮成大夫去瞧瞧看,咱青云门的灵药何其多,总有一种能对的上她的病” 墨玄将手握成拳头,犹豫了一下,冷声说:“我看还是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