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应声去办,不一会儿院子里就站满三排人,敖鱼用眼神将院中的众人一个一个的扫过,自带了几分威严在内,大家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自觉的都低下头去。 敖鱼叫秋月点齐了人数,沉声说:“张志,小思出列!” 他二人忙出列低头跪在敖鱼的面前,敖鱼一字一句的说到:“今查,张志昨夜下值之后和别院中的护卫言语闲聊中曾说过知询公子的不是,罚打十大板,带下去立即行刑!” 张志神色大惊,早有两名侍卫上前来架起他就去行刑,众人看敖鱼许久不曾这般严肃,面上都带了些许惊慌之色,敖鱼盯着一位淡粉色衣衫的侍女继续说到:“小思,你私下和别的侍女说:“文慧夫人如何比得上我家夫人更得公子宠爱,有没有此事?” 小思抬起头看敖鱼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自知无法抵赖,无奈的点点头。 “好,秋月,小思言出无状,掌嘴二十!,秋月领命行刑,院内顿时鸦雀无声,只听到小思的啜泣声。 敖鱼看众人皆神色惶恐,接着冷声说到:“我早就说过我的规矩,芳洲苑的人在外面都是聋子哑巴,如若有谁碎嘴嚼舌别怪我心狠,今日他二人就是例子,下次谁敢再犯,立刻逐出芳洲苑,当然如有谁不服气的,不想在这里做的,可以立刻在秋月处领了赏银就走,我绝不拦着。” 她话锋一转说:“当然,干得好的自然有赏,如今小公子刚回府难免有贼人惦记,上夜的各位侍卫眼睛都放亮些,护卫有功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众人暗想如今徐府几位公子中唯有这位知诰公子最得老爷器重,谁会不开眼跟眼前的富贵过不去,当下齐声答到:“愿为夫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巧儿看她轻巧几句话,就将局面稳稳的控制,院子里众位下人各司其职,配合的井然有序,不由心里暗暗佩服。 随着一阵阵烟花爆竹的升空,标志着徐府今晚的宴席正式开始,徐府大厅中摆满了食桌,管家王鲁忙着安排各位下人上酒布菜,招呼客人,连带着嗓子都有些沙哑,坐在主桌的是徐温的母亲王老夫人,左上桌是徐温及他夫人李氏,右上桌是徐温长子徐知训,第二排依次是徐温次子徐知询和徐知诰夫妇以及徐知诲,再其次是几位要好的大臣,徐知诰远远看见敖鱼抱着孩子坐在末席,对文慧低声说到:“我去去就来” 他悄悄走到敖鱼身边拉起她的手说:“这个位置正对着风口,你坐我后排就好了,也没逾越了规矩,想必父亲不会说什么的” 敖鱼捏捏他的手微笑着推辞说:“还是不用了,今日的宴席很重要,瑾儿越是被看重,我这个做生母的越要谨言慎行,这也是保护我最好的方式,你放心。” 徐知诰也知她说得有理,低声对敖鱼说:“委屈你了”。说完又重新入了席。 徐温举着酒杯站起身来笑着说:“今日我家诰儿的小公子平安归来,徐温在此摆宴庆祝,先谢过各位同僚光临寒舍,略备薄酒一杯,不成敬意,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话音刚落,就有侍卫来报,吴王杨隆演特意派人送来贺礼,徐温不敢怠慢,携众家眷跪下接礼,众大臣也急忙跟着跪下,一时间院子里鸦雀无声,只见宣礼的陈公公朗声说到:“今得闻贤臣爱孙失而复得,特赠金如意一对,绸缎十匹。” 徐温双手接过礼盒和礼单,管家王鲁急忙递上礼袋给陈公公,陈公公放入袖中,双手抱拳,笑着说:“恭喜大都督” 徐温低头回礼到:“托王爷的福,徐温谢过王爷,陈公公慢走。” 吴王府的人走出好远,徐温才又回到府里笑着招呼大家到:“大家不必拘礼,吃好喝好”,众人才又重新入席,一时清丽的歌乐声起,歌女们身着浅粉衣裙上场,纤腰顾步,美轮美奂,徐知训心里不服气仰头喝了一杯酒,将酒杯重重的搁在案几上冷哼着说:“不过一个黄口小儿,整这么大阵仗,真是闻所未闻!” 徐知询看他出言不逊,低声说:“哥哥今日才喝了一杯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要是被父亲听到又该说你了” 徐知训借着酒劲儿大声嚷到:“我就说怎么了?他一个养子搞得排场这么浩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徐府的嫡长子呢!我在徐府还有何地位可言?” 徐温闻言,面露不悦,冷声对徐知训说到:“地位是靠自己争取的,知诰16岁就随我出征,909年,知诰20岁到升州治理战舰独当一面,去年26岁就已经任升州刺史,他做的哪一样不比你强? ” 徐知训不服气的说:”之前去宣州攻打李遇我也上书请命了,父亲没有准,现在又责怪我比不上他了?” 徐温打断他的话,冷笑着说:“你还有脸说?我之前派朱瑾好心传授你排兵布阵的知识,你竟出言调戏他的侍妾,做出那等丑事,你叫我如何向吴王举荐你?李遇可是吴王原来的旧部,战功赫赫,派你去还有命回来吗?” 王老夫人摆摆手说:“大喜的日子吵的我这个脑袋都要裂开了!璟儿呢?快抱来叫我瞧瞧” 徐知训见父亲当着众大臣的面点出自己的荒唐事,又羞又恨,脸涨成了猪肝色,草草的给祖母行了礼,并不看徐温一眼就扬长而去。 李巧儿忙抱着孩子递给王老夫人,王老夫人看璟儿瘦骨嶙峋,只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不禁心疼的说:“可怜的孩子,定是吃了不少的苦,你看着这大腿还没我的手腕粗呢”,说到伤心处滴下泪来,转而又笑着说:“还是多亏了你祖父给你起了个好名字,护佑你平安回来,知诰,快谢过你父亲” 徐知诰忙携文慧上前拜谢父亲,徐温接过襁褓中的婴儿看了看,心念一转笑着对母亲王老夫人说到:“儿子想到一个主意,不如将璟儿交由文慧扶养如何?她出身名门,知书达礼,自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徐知诰大吃一惊忙低头说到:“父亲,这孩子历经苦难,才刚刚回府,实在是经受不起波折了,不如就先交给生母小鱼抚养吧” 文慧看他脸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双手微微有些发抖,想必心里也是紧张到了极点,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小鱼在他心中的分量,做为他的妻子,自当知他,懂他,或许自己还会有条出路,当下心生一计也接着低声说:“禀告父亲,昨日有大夫为孩儿诊治,我已有身孕一月余,如今身子困乏,只怕心有余二力不足,照顾不好璟儿” 徐知诰疑惑的看了看她,见文慧用暗中掐他,忙接话说:“孩儿也是刚知晓此事,还没来得及向父亲禀告” 王老夫人早已听说小鱼今日整治芳州苑的事,从心底里对她多了几分赞赏,也不耐的对徐温说:“我看小鱼那丫头知分寸,知进退,倒也不敢恃宠而骄,倒是你多虑了!” 徐温看母亲也帮着小鱼说话,一时间也不好反驳,点头说:“那就依母亲的意思办,吃菜吃菜” 散了宴席,徐温叫住徐知诰低声说:“跟我到书房来” 父子二人来到书房,徐知诰躬身为父亲斟了一杯茶拘谨的说:“父亲请用茶” 徐温接过茶,语重心长的说:“诰儿,今日知训出言不逊顶撞于你,你莫要放在心上,他的娘亲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自小有些骄纵,还望你担待一些” 徐知诰躬身答道:“孩儿不敢,孩儿自小得遇父亲养在府中,一应待遇都同两位公子一样,养育之恩没齿难忘,哥哥他因着朱瑾的那件事被压制了好几年,心中有苦闷也是可以理解,不妨事” 徐温点头赞许地说:“论起我的几个儿子来,还就属你脾性最像我,沉稳大气,好孩子,明日我和你祖母就回都督府了,你自己一切小心。” 徐知诰恭敬的答道:“孩儿知道了” 徐温点点头忽然厉声说:“还有一件事始终是为父心中的隐患,就是你对于那位小鱼姑娘太过重情,上次她被困文府,你求我去救她,竟愿意答应你一直都拒绝的婚事,这次又为了璟儿差点和文家起了冲突,实是大大的不妥,今日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这样肆意妄为,就别怪为父我心狠手辣!” 徐知诰暗想原来义父对小鱼的猜忌如此之深,他一向言出必行还好今日自己没有执意调整小鱼的席位,否则只怕她此时性命都堪忧,急忙跪下说到:“孩儿知错,义父教训的是,我自当谨记于心,再不敢犯!” 从徐温房中出来,徐知诰忧心忡忡的回到文殊院,见文慧正在案几研墨,缓声说:“今日多亏了你解围,小鱼说得对,我真的应该谢谢你。” 文慧看他满头是汗,忙接过侍女端来的汗巾递给他笑着说:“大婚之时,我曾说过,此生只愿嫁你,也会与你共进退。再说小鱼妹妹温婉有礼,我也不忍她母子分离,以后我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也算是为我以后的孩子积福吧。” 徐知诰心中自觉有愧与她,忙扶她坐下说:“文慧,成婚之时我曾说过,我心中早有意中人,此生不渝,你嫁给我真是苦了你。” 文慧靠在他的肩头,柔声说:“吾不觉得苦,能为你分忧,是我的福分。” 徐知诰看着眼前贤惠的妻子,心下忧虑也不知道小鱼如今怎么样了?璟儿那般瘦弱,她肯定心疼死了,今日父亲的提议肯定更叫她忧心,只是此刻佳人在怀,他又如何能走,好不容易等文慧睡着了,才披衣下床,轻声说:“阿文,走,芳洲苑” 文慧听他俩去的远了,睁开眼,静静的流下了两行清泪,留住他的人,可心不在又有何用?小鱼啊小鱼,你叫我爱你不是,恨你也不是! 徐知训怒气冲冲的回到房中,一脚踢倒了园中的木桌大声喊道:“徐知诰,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你的狗命!” 众人吓得纷纷躲避,无人敢上前一步,看他发泄的差不多了,徐知询咳嗽了一声走上前来, 徐知训转头看是弟弟来了,无力的说:“询弟,来,陪我喝酒!” 徐知询知她心中苦闷,也朗声说:“好,今夜,咱兄弟俩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