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这是遇到难心事了?”看到满脸泪痕无限委屈的顾明溪,老者言语间更加关切。 我找不到家了……直觉的反应在看清两个古人后……伤心被吓没了。顾明溪吸吸鼻子找回理智,大方得体站起来略微屈膝欠身。拜爱看狗血小说所赐,她很快开始讲一个闻者落泪听者伤心的故事:“劳老人家动问,小女子乃京城梁州人士……” 在这个故事里,顾明溪是一个富裕人家的大小姐,母亲早年过世父亲再娶一房。父亲对她十分疼爱,言明将来一半家财要给她做陪嫁,继母是个心思玲珑的人,父亲在时对她十分友善和蔼。结果大半年前,父亲出门和人谈生意意外惊马丧生…… 顾明溪哀哀婉婉留下两行清泪:“父亲身亡未过百日,继母要将我许配给她娘家侄子,一个爱赌钱的无赖,只为谋夺父亲留给我的嫁妆。” “哎,真真可怜”老者叹息“嫁人莫嫁赌钱郎,输了娃娃输婆娘。” 顾明溪低头以袖遮面呜呜哭,将一个突然失去庇护哀婉无助的女子,表现的十分形象。 老者感叹完又问:“你家里都没个叔伯兄弟为你做主,你又怎么流落到此处?” 顾明溪就差拉开嗓子唱一句‘尊一声老公公,听奴家细细禀来~~~’收住表演欲,顾明溪一边抽泣,一边带着鼻音回到:“我父亲三代单传家里并没有叔伯,母亲生我是独女,两个弟弟都是继母所生。” “哎~”老者听得只叹息。 “好在我母亲有一个姐姐极疼我,只是几年前姨丈举家搬到涂州。小女子带着婢女,千里迢迢投奔,路途银两不够钗环衣裳当尽。前日婢女借口出去买针线,卷走所有银钱一去再无踪影,如今我……我……”顾明溪又开始抽泣,一副穷途末路的样子。 “哎,真是可怜”老人摇头。 很好,看来相信了,顾明溪一边扯着衣袖抹泪一边松口气。狗血小说也是要多看,瞧瞧这不就用上了。当初有个帖子讨论穿越学什么专业最有用,计算机和外语都凉了,农林表示没有化肥农药种子,他们也是凉凉。 好了,现在经过顾明溪验证学表演最有用,瞧瞧说哭就哭,一般人行么?顾明溪抽泣中悄悄得意一小把,忽然听到一个不和谐声音,是那一直好奇的少年发出:“你别是安国奸细吧,看到同党被俘所以在这儿哭呢。” 你才奸细,你全家都奸细!我大中华需要派奸细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吗?顾明溪炸了,抬起头怒视少年:“我看你才像安国狗,鬼鬼祟祟是不是在找同党好搭救那两个人?” 少年也炸毛了:“小爷才不是安国狗,明明是你来历可疑坐在路边哭!你、你、你……”少年想了一下,然后一副逮住你的模样“你这就叫物伤其类!” 其类你妈个头,怕被关进笼子的顾明溪燥了,下意识就要一个回旋踢。好在关键时刻她忍住了,只是扑上去用五分力气将猝不及防的少年,推了一个趔趄。少年人血气正旺,稳住脚捏紧拳头大声嚷嚷:“你肯定是安国奸细,被人说中心思老羞成怒。” 成怒你妈个头,顾明溪还要再扑上去,却被老者伸出胳膊挡在两人中间。老人家回头斥责自己孙子:“八郎,还不跟这位小娘子道歉。” “凭啥要我道歉?” 顾明溪快嘴接了一句:“凭你姓王。” “谁说小爷姓王,小爷明明姓宋!”少年梗着脖子怼回去。 “呵、呵,就你这性子,肯定姓王。” 少年听了有些疑惑,他瞄瞄好斗小公鸡似得顾明溪,忽然心里一乐,勉勉强强遮掩自己小得意抬起下巴矜持:“你是说小爷我有王者之气。” “呵呵,正是一身王八之气。” 少年掩不住得意,老者却无奈的对他笑:“梁州人管鳖叫王八,小娘子这是……” “你骂我活王八!”少年反应过来炸毛猫似得就想上来怼,却被老者挡住:“八郎不许胡闹,是你好端端猜疑人家是奸细,人家就是骂你一句又怎样。” 这两句话让顾明溪惊醒过来:喂喂姐姐啊,咱可不能由着性子,言多必失说漏嘴就完蛋了。 “好端端冒出个外地口音陌生人,还不让人起疑?” 老者拍拍少年肩膀,好像给猫顺毛似得说:“这一看就是大家小姐,肤白手细没经过风霜。再者委屈就哭生气就发火,谁家奸细会这么没忍性,一看就知道是娇惯出来的。” 喂,谁说我没忍性的?前半句顾明溪不服气,后半句让她想起自己爸妈,神色不由难过低落。自己莫名失踪,爸妈该急死了,不用演泪珠儿吧嗒吧嗒滚落。 “哎、哎、你咋又哭了?” 我哭我的关你毛事,顾明溪白了少年一眼,宋八郎算是服气了:“真是小姐脾气,你这样要是能做奸细,肯定是安国该亡了。” “我脾气咋了!”既然如此可以避免被误认为奸细,顾明溪索性娇惯到底。 身无分文的顾明溪在宋家受到了热情接待,宋八郎母亲姓张,是一位四十出头农妇,肤色略暗体态微胖极和气:“可怜见儿的,这一路都没吃好喝好吧,来,这给你吃。”随着话音两片特别细腻的瘦肉,落到顾明溪碗里。 宋家后晌饭也是汤饼,热乎乎一大盆放在桌上,这两片瘦肉是张婶儿特意从盆里舀出来的。两天没有吃一顿正常饭,顾明溪感动的要落泪:“谢谢张婶儿。”美滋滋夹起来放到嘴里,好细腻口感不是一般的好。 难道纯天然肉就这口感?真好吃,顾明溪发誓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一片吃完夹起另一片:“张婶儿,这是什么肉这么好吃?” 张婶儿没来得及回答,也在一旁吃饭的少年嘟囔:“你们大户人家连这都没吃过,羊蛋,大补。” 羊蛋?顾明溪表示知道鸡蛋、鸭蛋、鹅蛋,不知道羊蛋,难道这里的羊会下蛋……啊呸!顾明溪嚼了一半的肉僵硬在舌头上,浑身一阵恶寒,别是自己想的那个……不不不不不,顾明溪心里的小人先是懵逼然后抓狂。 表面上的顾明溪还在做最后挣扎试探:“你们说的羊蛋,不会是……不会是……”眼睛一闭“不会是羊的睾,丸……”妈妈耶,不要啊,哭死了,心里的小人仰天向上泪流成河。 “哎呦,瞧这京里来的小娘子说话就是文气,羊蛋就羊蛋还文绉绉叫睾,丸。”张婶儿在一边笑眯眯说,只是她话音刚落,就见‘京里来的小娘子’放下碗冲出去就是一顿恶心。 ‘呕……咳咳咳’ “呕……” “呕……” “哎呦,这才真是娇小姐,羊蛋多补的东西,竟然也犯恶心……”急匆匆放下碗筷赶出来的张婶儿话没说完,刚好点的顾明溪又开始弯腰。 “呕” “呕” 可惜她有一颗健康吝啬的胃只进不出,再怎么恶心也吐不出来。麻蛋,顾明溪直起身子‘风萧萧兮易水寒’一幅壮士悲壮模样。有啥了不起,咱也和贝尔一样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 ‘呕’ 可惜生理性恶心,耽误了顾明溪注定做不成食物链顶端的人。 原来宋家爷爷是个劁猪骟羊的,除了能挣闲钱还能改善伙食,俗话说‘饥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在乡下算是还不错的行当。可惜在活物身上动刀,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下去手,宋家爷爷几个儿孙都不行,唯有宋八手硬。 今天就是宋家爷爷带着宋八郎出去干活,回来时遇到在路边哭泣的顾明溪。宋家人宽厚好客,可顾明溪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坚持要走。她是身无分文没出落脚,可她不能就这样依靠无亲无故陌生人,不能拿别人的宽厚善良当愚蠢。再者她来历不明,怎么能留下祸害人家。 “你要去涂州找你姨妈也好,只是千万记得不要找错地方,涂州别跟人说成投州。”临别宋家爷爷再三叮嘱。 张婶儿把一个包袱递给顾明溪:“这里有一身你三嫂衣裙,没上过几回身别嫌弃,还有八郎两双鞋,你两脚差不多大,别嫌弃路上没有合脚的鞋可是真受罪。” 顾明溪接过包袱,她知道除了这些包袱里还有一些馒头饼子:“谢谢,谢谢宋家爷爷、婶婶,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们。” “说啥报答,谁一辈子还不遇到点为难事儿。”宋家爷爷不在意的挥挥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值当小娘子记心里。” 张婶从腰带里摸出一个荷包塞到顾明溪手里:“不多就二三两散碎银子拿着路上花。” “不,我不能要”顾明溪坚决塞回去。宋家人口众多不过是普通人家,身上的衣裳都是洗了又洗的。已经吃人家的拿人家的,顾明溪怎么好意思再伸手用人家的钱。 “穷家富路小娘子没有一点银钱,怎么去涂州且远着呐。”张婶儿拉着顾明溪的手想要塞回去,顾明溪握紧拳头不肯接,后边宋八郎带着少年特有的骄傲劝说:“给你就拿着,免得到时候肚子饿坐在路边哭。” “就是,拿着吧,以后遇到有难处的人帮一把,就算还给宋爷爷了。” 这样的好人……顾明溪吸吸鼻子坚决撤回自己的手:“谢谢宋家爷爷、婶婶、八郎,我其实还有一对玛瑙耳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能值几两银子。”顾明溪的耳坠是南红中的顶级柿子红,当初买的时候花了大三千,她喜欢柿子红含蓄润泽所以一直戴着。 “玛瑙是什么东西?只听过金的、银的、宝石珠翠的。” ……顾明溪张张嘴,难道这个时代没有玛瑙,或者玛瑙不叫玛瑙? “富贵人家的宝贝咱们听过多少,也许是稀罕物。”宋爷爷打断自家儿媳妇,转身叮嘱顾明溪“你沿着路往西南去五十多里是定县,定县有个金宝通典当最公道……” 顾明溪背着包袱打听到金通宝典当,站在门口捏紧从牛仔裤里掏出来的耳坠,这个地方有玛瑙吗,会被当稀奇抓起来吗? 偶尔零星的人从典当行出出进进,顾明溪凉凉的站着,终于咬牙走进去:“典卖东西。”柜上的年轻伙计早就看到顾明溪在门口犹豫,这会儿不过瞟了她一眼可有可无的问一声:“什么东西。” 顾明溪把攥的汗湿的耳坠‘咯当’轻轻一声放到柜台上:“你先看看认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