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觉得的眉心发烫,她倏地推开他,睁着一双惊讶的眸子看着他。 “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不相信我的话?”苏颐轻轻笑道。 柳笙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只是看着他。 他说道:“作为我苏颐的妻子,你很惊讶么?” 苏颐这个名字,她很耳熟。忽然想起当日富贵告诉她,她曾在睡梦中念到过一个名字,正是苏颐。 她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容,难道她真的与他有所瓜葛,又或者,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她的夫君? 她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你,叫我什么?” 他叹息道:“阿笙。” 阿笙,是她的名字吗? “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因为你生病了,忘记了一些事情。”他揉揉她的发丝,“所以我这次来,是来带你回家,回去为你好生调养身体。” “你瘦了太多了。” 他看着她尖细的脸,一双秋水眸子显得格外大。然而这样纤瘦的身体,却承受了灼心蛊数月的煎熬。 难以想象,每当灼心蛊发作之时,她都是怎么渡过的。应是屡次在死亡的边缘游走徘徊,又一次次地被拉回。 但如今开始,你再也不用承受这种疼痛了。 你只需要依附着我便足够了。 柳笙见他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我得的究竟是什么病?是何病会让人将过去的以往都给忘了?” 苏颐嘴角勾起笑,“你凑近些,我与你说。” 柳笙闻言抬头靠近他,感觉到他唇边呼出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边。 苏颐霎时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低头吻上了那双娇嫩的唇。 柳笙的瞳孔骤然一缩,两手抵上他的胸膛就欲往后退去,拉开距离。 然而她哪里敌得过他手下的力气,横在她腰间的手丝毫未动分毫,她惊恐地拼命摇头,整个人在他的身前一顿拳打脚踢。 拳脚悉数落在苏颐的身上。 此时,腰间的力量骤然一松。 她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缓缓睁开了方才慌乱之中紧闭的眼眸。 “公子若是再有轻浮的言行,我不会再理你了!” 柳笙只觉得心中有气,他这算是什么。就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断定自己的他的妻子,所以就可以为所欲为?那样让她措手不及的吻,甚至都没有经过她的同意。 这样他与登徒子有何两样! 她心里怀揣着薄怒,正当她转身想要与他理论之时,惊恐之色瞬间爬上了她苍白的脸。 “你,你怎么了?” 他整个人倒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双眼紧闭着,整个人了无生气。 柳笙这才发现,他的腹部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月牙白的衣衫。如若不是他方才脱了身上的狐裘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她竟全然未知他已经受了伤! 这伤口,万不是刚才她落在他身上的拳脚造成的。又是如何而来如此触目惊心的伤。 她颤巍巍地伸手推了推他,他却毫无反应。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理你了……”柳笙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又推了推他,“喂……” “你不要吓我啊……”她触到他的腹部,再抬手时满手的鲜红。 柳笙眼睛酸涩,泪水几乎又要滚滚落下。 正当这时,苏颐骤然睁开了眼眸,未等她惊呼出声,他已欺身将她压在身下。 他将她禁锢在身下,目光紧锁住她,将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目光交织,他低头狠狠吻上她的嘴唇。 他撬开她的唇瓣,将她的甘甜层层吸取,不留一丝余地。 柳笙睁大了眼眸,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入她的口中,霎时口中充斥了满满的血腥味。 那是,血吗。是他的血。 柳笙挣扎起来,但苏颐全然不顾,只辗转在她的唇齿之间,将她寸寸灼烧。 依旧有源源不断的血液渡到她的口中,让柳笙不得不一一咽下。 然而当那股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之中,她只觉得异常甘甜。 仿佛身体干渴了许久,在此刻终于得到了满足,而一直隐隐作痛的胸口,仿佛也没有了疼痛。 她像上了瘾,像着了魔。 不禁想要更多,更多。 不知过了多久,苏颐才从她唇边离开,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 柳笙双眼迷离,愣愣地望着他,还有一丝血液还未来得及咽下,从嘴角缓缓流出。 此时她的脑中甚至不甚清醒,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而苏颐却清醒的很,他端详了许久她意乱情迷的样子,继而揉了揉她的发丝,声音喑哑,“嗯,这才乖。”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柳笙的心里,让她倏地清醒过来。 明明前一秒还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下一秒就能翻身死死地禁锢住她。 她咬牙切齿道:“你,你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苏颐牵起她的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腹部,“这里,疼着呢。” 柳笙闭眼扭过头去,身体忍不住地抖。 “这伤口昨日便在,阿笙不知吗?” “怎么伤的?”她冷冷道。 “刀伤。” 他刚结束战场上的厮杀,带着大军回到虞城,便马不停蹄地来紫薇山找她了。根本没来得及处理自己的伤口,如今鲜血已经渗透了几层衣帛。 无论是如今失了记忆的阿笙,还是之前的阿笙。只要他强硬地吻了她,她便要皱着小脸生气。 跟现在的样子如出一辙。 苏颐笑了笑,又吻了吻她的眼睛。 “如今,你可有想起些什么了?可记得我是谁了?”他扳过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只要子蛊有了母蛊的滋养,便会越来越生机勃发。 柳笙幽幽地睁眼,与他对视了良久。 各种破碎的场景从她的脑海中一一闪现而过,而那些场景之中,都有一个身影。 慢慢地,那个有着好看的笑容的身影,仿佛和眼前的这个人重叠了。 她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娇羞地叫着“夫君”。 而那个声音,似乎是自己。 种种过往闪过,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但在她细想之时,又什么都记不清了。 但她,似乎真的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是她的夫君。 顷刻间,她漂浮不定的心仿佛终于有了归处。原本她以为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家中再无亲人。而现在,她忽然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家。 那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让她忽然对他讨厌不起来。 苏颐问道:“现在想起来了吗?” “很模糊。” “没事,慢慢来。” 苏颐将她拉起抱在怀里,“可愿意跟我走?” 柳笙一怔,“去哪?” “还能去哪,回家。” 家……对啊,她现在有家了。 但此刻她却迟疑了。林大娘和富贵都待她极好,都将她以亲人相待,紫薇山的一座矮房,也是她的家。 她答应了林大娘,过了这个冬天再走。 苏颐感觉到她的犹豫,问道:“怎么了,可是不愿意?” 柳笙顺势离开他的怀抱,与他拉开距离,“我现在还未记起你说的那些事,也不能确定你所说是否都是真的,在我想起来之前,我还不想跟你走。” 苏颐笑了笑,“你想起以前的一切,不过是迟早的事。” “那你,能等我吗?”柳笙小心翼翼地问。 苏颐点了点头,问道,“不舍这里吗?” 柳笙放眼望去,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江的那一头是此起彼伏的绵延的山脉。 柳笙怔怔开口,“听说每年夏秋时节,这里便会开满漫山遍野的紫薇花。犹如畅游在花海,很美很美。” “你若是喜欢,等来年花开时节,我带你来此看花。” 柳笙不知怎的,鼻子一酸,“来年你还会陪我来吗?” “嗯。” “就怕你以后忘了,而我也再也看不到了。” “我答应你。” 柳笙未想,此时她随口说出的话,最后竟一语成箴。 直到她心灰意冷地饮下鸩酒的那一刻,她依旧没有看到漫山遍野的紫薇花。 而当她再来此地之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身。 柳笙笑的眉眼弯弯,“好,等你来年带我来看紫薇花。” 苏颐的发丝上落上了几片雪,更映衬地他清俊无比。 柳笙这才发现,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很好看。 她看着他,仿佛一世界都只剩二人。一下失了神,呆呆看了许久。 “你夫君脸上是否沾了什么东西?”他笑着说道,食指从坚毅的下颚划过。 她急忙收回目光,“我才没有在看你……” 柳笙顿时双颊微微发烫,心砰砰跳个不停。 夫君,真是一个陌生又让人心跳的词语。 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我知道。” “当真不跟我走吗?”苏颐问道,“我得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你要走了?” “处理完那件事情,我再来看你。” 柳笙忽然觉得有些失落,“那你真的还回来吗?” 苏颐轻轻点了点头。 柳笙低下了头,声音柔柔的,“那我在这里等你。” 苏颐瞬间心口一窒,浓黑如墨的眼眸倏地睁大,他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翳园。那个穿着绛紫色衣衫的女子,执着他的手轻声说,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