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不聊,她自己倒是希望记错了。可一清打印的总数,确实少了几份,寻遍了打印室也没见踪迹,八成是被人拿了去。”
“宋叔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我暗地里访一访究竟是谁?”
“你王阿姨不敢这事,怕丢了饭碗,但心里又过意不去,怕再出幺蛾子,还是想查出个究竟来,所以我才想着让你留个心眼。”
“嗯,明白了。这事我记下了,不过你也放心,我不会乱,给王阿姨添堵。如果能查到最好,查不到你也尽量宽宽阿姨的心。毕竟偷鸡摸狗这种事是自欺欺人,害的最终是自己。不过最好把文印室的锁换上一换,以绝后患。”
“嗯嗯嗯,在理。行,这事就拜托你了。”
“事一桩,宋叔。”
一门之隔,昏暗的厕所里,卫澜背脊贴着墙,右手五指并拢,死死掩抓上下唇。
那番对话犹如一粒火种,在她的咽喉里点燃,烧地寸草不生、干涸焦灼,一种大胆却恐惧的猜想窜上她的心头。
她希望那不是真的,可又疑惑地厉害。
“卫澜,灯在进门的右手边,上面那个按钮。”
“哦,嗯嗯,好,好。”她回地相当利索及时,生怕让他起了疑。
那顿饭吃了什么,吃了多少她自出了那个门就忘得一干二净,她摘了鼻梁上不适的眼镜,突然害怕把这世界看得太清。是怕失望,还是受不起。怕别人,还是怕自己,不清。
初春的大学校园,草长莺飞,桃李芳香,四处可见褪去厚厚衣袍,露出喜悦之色的青年男女。卫澜拽紧书包,飞快地奔走在通往“莽山书社”的道上。
书社里依旧是一盏微弱的白炽灯亮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贴着面向大道的一排书架站着,左拿右放,点点记记。
卫澜已在草坪边徘徊了好几遍,可心里的疑团越发浑浊。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放缓了步子走到门口的书桌边,左手蜷着五指,在桌面上“咚咚”敲了两声。那人身不移,头扭了过来,露出那道筷子粗的淡紫色肉疤。
“稀客啊!”莽哥拍了拍手上的灰,把笔夹在耳朵后,“罗三不在这儿。”
她有些怯懦:“我是来找你的。”
他的嘴微张,舌尖抵着上齿压槽。顿了顿,绕了一圈,上齿龈才回归。
“无事不登三宝殿,切正题吧。我等着点书呢!”
“莽,莽哥,我想问你,上个学期期末考试那会儿,罗三让你找的那套皇冈的试题,你从哪里弄来的?”
他面色平静,眼珠转了两圈,从裤兜里摸出一包香烟:“收旧书的时候淘到的,想着罗三可能有用,就给他了。”
“真的?”
他两支去捏一排烟支中的一根:“不然呢?”
“学校文印室的考卷被人拿了。”
他刹时愣住,双目挤在一起,盯着手中的烟盒,思索着要拿哪根。良久,才选定了一支,抽了出来,夹在两支间,送到嘴里。
“所以呢?你想什么?”
她吞咽了一次,吸入一股气充斥着胸膛:“你给罗三的试卷和正式的考试试卷雷同度太高了,虽然不是完全一致,但是几乎是姊妹篇。而考试的试卷又意外丢失了。”
“你是想,是我进了文印室,偷了试卷加以改造,然后送给罗三,想让他考出辉煌战绩?”
“究竟是谁进了文印室谁也没看见,这么太过武断。”
“江湖人不官家话,即便是我进了去,拿了套卷子给罗三,这又关你什么事?”
“我,”她喷出第一个字,却顿觉像被胶条封住了嘴一样,憋得接不出下文。
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火机,滑了两下打出火光:“难道他子把试卷给了你,你倒是成了那个干捡便宜、荣登大榜的人?”
这话像犁耙倒打在脸上,划出道道刺痛的血痕,火辣辣烧着痛。
“我只想知道真相,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他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口烟,呵出一团浓密的白雾,把脸遮了大半去。
“姑娘,我奉劝你一句,凡事不要过于精明,尤其是女孩子家,伤心伤肺,就不可爱了。男人间的事,男人来解决。男人为你做的事,你只需接纳或拒绝就好,忌问缘由。”
她的心似一面鼓,“砰砰”响地厉害,荡出巨大的声波撞击着心房。
“我只想知道,这事究竟是你做的,还是罗御风让你做的?”
他微微一笑,摆了摆头:“不管是谁做的,你都是最终受益者,把水搅浑对谁半点好处都没樱三儿是个傻愣子,你去问他,他铁定会哑巴吃黄连,一股脑全咽了。到头来,只有你舒服了。我还是那句话,把事埋在心里,你好、我好、大家好。”
她知道是问不来真相了,可这事绝非偶然已是板上钉钉。
去了文印室,拿走试卷的人就在他们之郑既是如此,再盘问下去已是徒劳无功。
趁着一阵清新的风,她捋了捋思绪,他的没错,无论如何,最终的获利者都是她。
反过来想,如果不是提前做过这份卷子,前五十名实在是玄而又玄的事。既然陆峻鸣已经答应了秘密探访,自然不会把事情闹大,如若最终查到和自己相关,只要抵死不认,谁都拿她没办法。
想到这里,心终是安定下来,准备收网返回。
“喂,姑娘,”他将几近烧完的烟头扔在脚边踩灭,向前走了两步,借着春光照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记住,罗三这辈子骗光下人,都不会害你。如果有,那也只是为了讨你开心。这一点,你永远不用怀疑。”
她双唇微翕,呆在原地,末了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勒紧肩膀上的书包带,扭头就走,大步大步。
一肚子的疑问堆着倒也撑过了好几,等到了开学的日子。的开学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简单得为报名登记单列一都省了,学生自带卡去刷,拿着回单就算缴费成功。
开学典礼往往也会挪到开学后几日,校长简单地在大操场或礼堂嘱咐几句,氛围不浓,大家也丝毫未流露出被激励的亢奋,他们的自强和奋进从来都不要外界点燃。
出门时,她见窗户外又有雨渍,下楼时特意带了把伞。走到楼下,楼道边的墙壁上靠着一个人,她仔细一看,熟悉又陌生的脸浮了出来,随之推出一辆单车来。
“新年好啊!好久不见了!”罗御风微笑着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