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安歌不动声色,对马文德道:“柳嬷嬷干啥了,说来听听?”
她一边问着,一边索性起了身,走到宽榻边,挨着元阙就坐下。
这举止委实有些亲密,把元阙惊得猛地坐直,破云刀猝不及防被带动,磕在宽榻边上,弄出一阵声响。
贝安歌笑得柔柔地:“夫君真是,就不能卸会儿刀,不心疼这紫檀木榻,我还心疼您的宝刀呢。”
可不心疼,心疼得贝安歌都伸手安抚了一下破云刀呢。
当着马文德的面,元阙竟有些尴尬起来,扶额道:“你们说正事儿。”
马文德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五一十地开始控诉。
“夫人给柳嬷嬷拨了个单间儿、调了四个丫鬟,这是夫人对她的敬重,旁人皆没话说。但她未免有些倚老卖老,将军府虽行事严格,却从不苛待下人,柳嬷嬷只花了两天,就将四个丫鬟全都打伤,还谓之惩罚。
“去薪火上要炭,比同等嬷嬷多要了三倍不说,还要怀玉楼用的银炭。
“去针线上转了一圈,硬是拿走了一匹上好的绸缎,那可是给夫人您准备的……
“又嫌厨房的伙食怠慢了她,要求顿顿有鱼有肉为她单独开小灶。
“尤其过分的,刚刚厨房替她将晚饭送去,竟嫌不好,将送饭的小厮都给泼了。”
啧啧,简直罄竹难书。就两天功夫,咋就没忙死她。
“最过分的,柳嬷嬷还暗中打听……”马文德顿了顿,“暗中打听,将军平日和哪些朝臣来往……”
本来还笑盈盈的贝安歌,终于微微变色。
这才是柳嬷嬷最最找死之处。
也不用管元阙什么反应了,贝安歌知道,元阙在看自己的反应。
女明星会让你这么悠哉悠载看戏?不可能的。
拉元阙下水的机会来了。
贝安歌转身,拉住元阙的手,扭身推了推:“将军,您在宫里有啥要好的公公吗?”
这一拉手,又是猝不及防。
元阙差点跳了起来,要不是马文德在场,他一定立刻甩开这女人。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虽没甩手,元阙脸色也不好看,戒备地望着她:“我堂堂一员武将,怎么会跟公公交好?”
呃,将军您是不是想多了?我也没怀疑你什么啊?
贝安歌心中狂笑,手却丝毫没有松开,身子还向元阙侧倾过去:“总也有说得来的、走得近的,请到府中走动走动呗。就当我这个将军夫人请将军宫里的朋友来做客啊?”
“你想干嘛?”元阙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身体僵直,旁边就是宽榻扶手,已经避无可避。
“请神容易送神难,而且还是王母娘娘送来的神。要将这下凡的妖孽收回去,也只有让天宫的老神仙亲眼看看她在人间是怎么作孽的。”
马文德的眼睛亮了起来。
夫人不是草包,还挺有想法啊。
元阙也活了过来,顿时对人间充满了生活热情。
“能不能把三个都送回天宫?”
贝安歌一推他:“将军贪心了吧。王母娘娘不要面子的吗?那两个不作妖,留就留着呗。”
马文德心中已是了然,又见将军与夫人好像很亲密的样子,也实在有点没眼看,赶紧说了句“卑职先告退,将军与夫人商量好了,交代给卑职即可”。
说完,拔腿就溜了。
终于不要演戏了!
马文德一出怀玉楼大门,元阙当即就抽出了自己的手。
“还是商议正事吧。”
贝安歌也不见怪:“夫君手上好多老茧哦,心疼。”
“走得近的公公有好几位,你要怎样的?”
“夫君手上的老茧,都是磨破之后的血泡变的吗?”
“有一位是曲皇后跟前的,你看如何?”
“所以夫君没有云公子生得白,是因为日晒雨淋的缘故吗?”
“贝安歌!”元阙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
“在!”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甜甜地应了,一点没有察觉他的怒意。
元阙的怒意就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被晾在了半空。
看到元阙眼睛还是盈满了锐利的光芒,贝安歌一脸歉意:“呀,我一想到夫君吃过那么多苦,心里就绞着疼,竟忘记在跟夫君说正事儿了。”
“夫君别生气啊。”
她软软的、绵绵的,说得元阙纵是有脾气,一时也不好意思再发作。
“咱们就请皇后跟前的那位吧。”
元阙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明知道这女人花招迭出,却好像还是被她的关心感染到,一瞬间,内心竟有一些些的暖意。
只是他脸还冷着:“按规矩,七日之后你要进宫谢恩。明日就以商议谢恩为由,请葛万春公公前来,倒也不突兀。”
进宫谢恩?
那岂不是要见到皇后娘娘?
自己这个冒牌新娘就要露出马脚啊?
贝安歌甩甩头。不管不管,横竖要七日之后,先解决了眼前之事再说。
“这个葛万春不认识曲旋儿吧?”贝安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