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阙吃完早饭就去了兵院。
他没有啥新郎官的自觉,也不觉得新婚就该柔情蜜意不理军务。处理完军务再回府时,已近傍晚。
一回府,就从总管嘴里听到了新闻。
将军府总管叫马文德,四十多岁,生得矮小黑瘦。早先元阙成为南密军队时最年轻的副将时,他就已经是元阙的属下。在一次对阵中,马文德受了重伤,是元阙将他从死人堆里救了回来,命虽然捡回来,一条腿却瘸了。打仗是不行了,但他识字,办事踏实,元阙就让他回京,当了自己府中的管事。
从管事到总管,又见证着元阙的府邸从京中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变成如今浩浩荡荡的御赐园子,马文德已是元阙最信任的人之一。
“夫人早间见过了所有管事。”
元阙微微挑眉。这冒牌货演戏还很真诚,真以为自己是将军府主母了啊。
于是不动声色:“没闹出什么笑话吧。”
马文德也听过府里头的传言,知道这位皇后娘娘的义女出身其实不高,他以为将军这么问,是暗指夫人见识浅。
“夫人只问了问情况,并未对奴才们提什么要求。”
元阙心想:这女人来历不明,却也知道藏拙,想必是提不出什么要求,只能故作大度。
当下也不说得太透:“多留心就好。你心里有数。”
马文德称是,却又道:“夫人今天只下了一道令,却是蹊跷。”
“哦?”元阙深潭一般寂静的眼波流动起来,脸上浮现出警戒。
“夫人见了宫里来的柳嬷嬷,随即下令给柳嬷嬷安排了一个单独小院,并且调了四个丫鬟过去伺候。”
元阙的眼波流动更甚。
曲旋儿一个陪嫁丫鬟都没有,曲皇后却指了三个嬷嬷过来,在元阙看来,三个嬷嬷加一个曲旋儿,足以把这将军府盯得死死的。
有人替他除了曲旋儿,他顺水推舟。
但这三个嬷嬷,却也是三个麻烦。
这个冒牌夫人居然不怕暴露身份,敢去见柳嬷嬷,已是胆大包天。见完后,还公然把柳嬷嬷给供起来,更是匪夷所思。
元阙有种预感,那女人不像表面那样天真烂漫,心里头弯弯绕多得很。
她供谁,很难说是不是真心对谁好。
元阙心中一动,又问:“另外两位嬷嬷呢?”
马文德道:“一位去了厨房,一位管了夫人采买,都是肥缺,但夫人并没有给她们另外安置住处,也没安排人手。都还是府中统一安置。”
元阙暗骂:这女人果然“口蜜腹剑”。
这下他猜到了,她哪里是供着柳嬷嬷,她是把柳嬷嬷放烤架上烤呢。同是一起进府的三位嬷嬷,夫人偏爱谁,另两位一定就针对谁。
如此看来,那四位丫鬟一定也不是等闲之辈。
晚餐照顾在怀玉楼开。
这回贝安歌学乖了,提前叫妙如去厨房看了菜单。一看就懂了,这菜单根本就是为那自私冷酷的男人定制,全是大鱼大肉,一点儿气质都没有。
“再加一道清炒百合、一道小炒鸡脯肉,少放盐,尽量清淡。”
等元阙端着一张保家卫国的脸坐到餐桌前,贝安歌头一件事,就是当着元阙的面,将清炒百合和小炒鸡脯肉拉到了自己跟前。
“这两道是我特意吩咐厨房做的,甚少调料,很没味道,不适合夫君的口味。”
言下之意:没打算给你留。
看着元阙微微有些诧异的脸,贝安歌莫名暗爽,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城。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元阙还是忍住了,自顾自吃了起来。
于是在将军府的饭桌上,就出现了奇葩的一幕。同一张饭桌,将军跟前五道菜,夫人跟前两道菜,中间宽宽的一条“楚河汉界”。
一顿饭,吃出了两军对垒的气势。
“将军府的规矩,吃饭能说话吗?”
“不能。”